一弯腰,肋骨和脊骨清晰可见。
祁止言的指尖停留在她凸起的骨节上,微微摩挲了一瞬,原本还克制不住的迫切,在转瞬间,被另外一种情绪压了下去。
他的动作霎时顿住。
而徐邀星等待了好一刻,呼吸有点急促。
忍耐须臾,还是探出了清凌凌的眸,小声道:“怎么了……?”
祁止言胸口的扣子不知何时被蹭开了一颗,锁骨下的皮肤,随着呼吸而起伏。
他微微垂着眼睫,手背青筋未消,带着茧子的指尖,在她细瘦到伶仃的骨节上停留了一瞬。
“才想起来,”他说,“先养点肉才好吃。”
他的声音轻得像呢喃,眸垂下,漆黑的睫羽遮住了视线,令人分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徐邀星因此怔在原地。
像是原本已经做好的心理准备,推到最高潮的心理建设,忽然滑稽地转了个弯,莫名其妙地消散。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跟哪个异性亲密到这个地步。
她也不知道,这种时刻停下来,代表着什么。
大脑一片空白。
只能想起,祁止言最后说的这句话。
“……”
她维持着愣愣的神色,一把被祁止言打横抱了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在玻璃门被踹开,她被水汽铺天盖地地覆盖住时,才终于反应过来,忽地擡头,抓住了祁止言的袖子。
水流声哗啦啦,奶白色的雾气朦朦胧胧地掩在两人中间,徐邀星的发丝凌乱而微潮地搭在肩膀上,连眸里都带上了浅淡的水雾。
好几秒后,她有点迟疑,又有点不确定。
对上了祁止言那双隐忍至极的双眸,小心翼翼道:“为什么,要养点肉才可以。”
祁止言呼吸一窒。
“是现在,太不好看了吗?”
她停顿了一瞬,小声补充道:“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吃饭的……”
话未落。
徐邀星忽然感觉祁止言的双眸在她眼前急剧放大。
下一瞬,她整个人就被环住了腰,身子距浴缸只剩下咫尺的距离,呼吸几乎悬停在原地。
而男人凑近,动作温柔,神态却极危险。
“谁说是因为这个的?”
“……”
不是这个,还能是哪一个。
徐邀星舔了舔唇,头皮发麻。
后背的热气不停地往上窜涌,她只能不停地往前挪,努力去搂住祁止言的脖颈。
转瞬间,情况再度发生了变化。好像好不容易被压到了最底端的弹簧,在短暂的一秒内迅速回弹,发疯似的将她套了进去。
她动弹不得,只能小声说:“我以为……”
“以为什么?”
祁止言慢条斯理、恍若未闻地伸手摸上她的发丝,反问她,“你真以为,你男朋友是个正人君子了?”
徐邀星的心咚地一跳。
她的发丝被一只大掌撩到了一侧,斜斜地贴在脖颈锁骨处,后背的羊毛衫忽地被人挑起。
一阵不清脆,却明显至极的“咔嗒”声响起。
柔软的布料,掉到了男人的手心。
她的呼吸乱掉,强忍羞耻:“祁止言……”
“徐小星,刚刚停下来,不是因为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祁止言擡起身,掀起眼皮。
那颗小痣在水汽的浸润下,更加显眼。
“——单纯是担心你受不住。”
后半句话轻得像是呢喃,被融化进了巨大的水声里。徐邀星的身体失衡,撑着浴缸侧沿躺了进去。
下一秒,祁止言就穷追不舍般也踩了进来。他俯身,被水打湿、微微敞开的领口撞上徐邀星的鼻尖。
鬼使神差似的,徐邀星的目光牢牢地定在他那块冷白光洁的皮肤上,反应过来时,已经克制不住地轻咬了一口。
“不会的。”
徐邀星停顿两秒,努力为自己辩驳道:“……我身体很好的。”
场面定格。
两秒后,她感觉自己被人从水里捞了出来。
已经吸满了水、废了大半的羊毛衫被随手扔到了一旁,她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已然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还有他脖颈间的,那个吻痕。
“徐小星,这是你自己说的。”
徐邀星的心忽地漏了一拍,她的呼吸乱了一瞬,看着祁止言慢慢地仰起头,伸手将遮掩住他神色的发丝往后捋,露出光洁的前额,以及似笑非笑的眉眼。
男人一字一顿,像是与她确认:
“不许求饶。不许后悔。”
……
水龙头早就已经停止放水,浴室内的水声却一直没有停过。屋外不知何时放起了大片大片的烟花,噼啪爆炸的声响带着璀璨绮丽的颜色,从雾透的玻璃窗侧沿缓缓地伸进来,扰乱了一室的旖旎。
徐邀星有点恍然,双腿细细地打着颤,眼尾不知何时溢出了生理性的泪水,带起一片潋滟的红痕。
“要在哪儿?”
祁止言轻轻地吻了下她已然嫣红到能滴血的唇,厮磨着在她颈侧,低低地问了句。
“……”
“就在这儿?还是去外面?”
在这件事上,他像是掌管杀伐裁决的暴君,而徐邀星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才能让他勉为其难地施予恩惠与慈悲。
她轻轻地吸了口气,在他接着往下吻时,克制不住地搂着他的脖颈,双臂发着抖,小声求饶:“……外面。”
祁止言应允了。
哗啦的一阵水声之后,她细腻而洁白的皮肤,与诡谲而艳丽的花臂刺青,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走出浴缸。
潮湿的水痕蔓延了一路,最后消失在柔软的布料上。
徐邀星被他纳入怀中,感官似乎也不受控制,眯起眸,低低地喃喃了一句太亮了。
祁止言于是伸手将灯灭掉。
转眼间,卧室里暗了下来。
浴室内暖黄色的光,与纱帘外朦胧的夜色糅杂在一块,带着月色,降临了整个房间。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无穷无尽,像是要在这年的第一天,响彻整个城市,迎来崭新的清晨。
男人明晰的肌肉,在光晕下,像是起伏的山峦。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祁止言还真没有在开玩笑。
他的担心实在是有理有据,从开始到现在,她时时刻刻都生出一种,即将被他吞吃入腹的错觉。
然而,在缓过神时。
她忽然发现,他低下头,细细地吻上她的眼睫。
像是在吻他的世界。
也像是,多年的渴望,如愿以偿。
徐邀星忍不住眨了眨眼,那点说不出的恐惧在这一刻消散殆尽。
她回抱住她的堡垒,轻声道:“可以的……”
祁止言的呼吸似乎凝滞了一瞬,很快就又反应过来。
他今天晚上,第一次,喊她的全名。
“徐邀星。”
……
天晴,无风无雨。
炸了满城的鞭炮和烟花忽地销声匿迹,那些曾透过窗映过来的璀璨烟火,也随着时间,消失殆尽。
然而,徐邀星比何时何刻,都更清楚明晰地发现。
她即将迎来的是,
崭新的一年,崭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