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今夜就要离开这里。你今夜别睡得太死。”黄伯嘱咐着,又问:“我来这里的时候已经昏迷了,你是怎么进来的,可还知道这儿有多少人?马厩在何处?”
驴儿点点头,也小声说:“我知道,我是在路上被他们直接提到马上带回来的。这是一处小村,土匪有十几人,咱们被关在牛棚,是这土匪村的北角,马厩就在不远处。此处僻静人少,我被关进来的时候这儿还没人看守,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人看守。”
黄伯听了驴儿的描述,对这土匪窝有了个大致的轮廓,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又问驴儿:“我是要去都城的,不如今夜逃离以后你我同行,你可还愿意?”
驴儿又岂有不愿意的道理,赶忙点头。
黄伯根据自己的作息规律约摸着此时已是四更,这个时辰正是人睡得昏沉的时候,便推醒了驴儿。黑夜中只有两人的四只眼睛亮晶晶。
黄伯寻到了白日里推搡下觉得绵软的地方,运功后用力一推,那地牢登时漏出一个大洞,黄伯赶忙招呼驴儿和自己一起爬出大洞。
出了大洞,驴儿便按着黄伯早就安排好的带领着黄伯往马厩的方向溜去。
也不知道是这伙儿土匪不专业还是对他们这一老一少太放心,这处不仅连个看守的人没有就连狗也没有一条。
黄伯跟着驴儿畅通无阻地到了马厩,马厩里拴着三四匹马,老马识主人,黄伯的那匹马看到主人激动地从鼻孔里喷气。
黄伯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马儿也跟着自己坠落,应当是有伤,就着月光查看才发现这马儿的伤处竟然还细心包扎了。心内对这伙儿土匪不由得好笑。
不再耽误时间,黄伯解开拴着马儿的绳索,带着马儿溜出马厩,和驴儿一起悄悄走出好远,才抱着驴儿上了马扬鞭而去。
这一路上离开的太顺利,驴儿在黄伯怀中,马儿奔跑起来,寒风更加刺面,却大笑着问黄伯:“爷爷,我们逃出来了!”
直到远离了这处土匪窝,黄伯才停下马,两人一马歇息歇息。
“这伙儿土匪倒是有意思。”黄伯不由得笑着说。
驴儿却说:“那不像是土匪倒像是活不下去的农户人家,实在是没法子了。”
黄伯有些奇怪:“他们将你圈了这么多日,你倒是还同情起他们了。”
驴儿叹口气说:“北境有很多的农户人家活不下去的。我也是家中没法子才送我去大户人家做工换两个银钱补贴家用的。”
“你们农户人家安心种田不就是了?又何须在外头做工呢?”
“北境的官老爷税收严苛,我们农户人家一年到头的干活儿也还是吃不饱穿不暖。再加上这次北征打仗,我们农户人家抽走了许多青壮年劳力,说的是临时调用,仗打完了就放他们回家。可是人带走了,却因着不是正式的入军籍,连军饷都没。而现在,仗打完了,人也不见放回家。等到开春播种没了劳力,到了年下,又得是多少农户人家没活路了。”
驴儿难得说了这么一大堆话,黄伯听了一时也觉得难以再说轻松的话安慰。都城内自然是欣欣向荣一派繁华的景象,可是陆家庄子里养着的那许多的战后遗孀,就算是有着陆家资助着,可是家中没了主心骨、顶梁柱,那些人家也是活得艰难。更难想象那些无人托底的农户人家是何景象了。
北齐皇室好战,那些征战后的荣誉和战利品是皇室享用,但是无论输赢这征战后的凄惨却是百姓们负重。
黄伯一时无言。而他们四更逃出来,现在又在此处歇息了好一阵儿,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起来。
“走吧,今日白天赶一天路,晚上找个客栈歇脚,好生吃一顿睡一觉。”黄伯站起身。
“那土匪不是说爷爷你也是个穷光蛋,你哪儿来的钱住客栈?”驴儿有些怀疑。
黄伯一笑:“到了客栈馆驿,老头儿自有办法。你这小娃儿还是先想想晚上吃什么?”
驴儿一面起身被黄伯抱上马一面说:“我就想吃上一碗热热的面片儿汤!”
黄伯揉揉驴儿的脑袋,马鞭抽在马臀上,马儿向前奔跑起来。黄伯这才说:“好,面片儿汤一碗,再来上两个大包子一碟儿酱牛肉!可好?”
驴儿起初说了面片儿汤就勾起了馋虫,此时听得包子、酱牛肉,忍不住咽了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