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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事(2 / 2)

跟着韦兴这一党的,早就习惯他这谜语人的作风。如今得了他的意思,当然会往自己有利的方向解读。

真当拿韦兴当锅顶的,只有她奚九酒?

长安,大明宫。

年龄不大的宦官叉手回礼:“薛侍中,天后今日已经歇下了。”

薛默面上神情不变,依旧尊敬:“有劳中贵人。”

等这宦官转回,薛默方才压了压心中的郁气,堂堂侍中,便让这么个小宦官来打发吗?可悲的是,他居然连这么个不知根底的小宦官也得客气。

门下省之责在于审议政令,但如今令出中枢,皆是帝皇旨意,他又有什么审议的空间?他还能回绝不成?

照理,侍中之位属天子近臣,若要干得顺手,最重要的便是一个君臣得宜,替帝皇说他们想说的话。

如今圣人病重,天后掌权,天有二日,薛默来时还在想要跟哪个君相得。

后来发现他想多了。

圣人是真的病重无力朝事,而天后不便,也不想和他君臣相得了。

天后自有近臣,跟这个曾经出身长子门下的侍中实在不熟,也没有非得用他的必要。

他先西域后岭南,离朝十几年再回来早已物是人非,如今一头扎进了这朝局,却仿佛起雾的时候出了海,一片白茫茫,到处朦胧,都不知道下一步该往何处走。

一段轻巧的脚步声传来,回头便见一个骑装女子在宦官的牵引下快步走来。

女子额方鼻挺,凤眼广颐,甚至没带什么发饰妆容,一发钗一发带就把长发捆得结实了,脸上口脂面靥一应具无,素的像买不起脂粉的贫家女子。

可虽然只有十七八岁模样,但难以让人以对寻常女子相貌美丑的标准来看她的长相,想一想都有刀刃悬颈的不寒而栗。

哪怕她此时骑装下摆还沾着泥,鞋底在白玉阶上一踩一个脚印,完全是刚从地里回来的模样。

这个未及二十的年轻女子,是这个伟大帝国,乃至全世界的最高权利者之一。

薛默行礼:“公主殿下。”

“原来是薛侍中。”镇国太平公主李令月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曾经她倒还真是很看重薛默的,也是真心实意想把他提到长安来,先做一任兵部尚书,毕竟他在岭南守境安民也与民生息,私德公务都无可指摘。

他私德是真的还是装的,李令月并不在乎。

毕竟他的确没有贪色扰民啊,只要他能装一辈子,那他就是真的品行端正。

可他如今不是另外攀了高枝儿了吗?便如虎豹出笼了似的,进城便是香车美人,威风迤逦得很。

李治的大内侍急忙出迎:“公主殿下,请。”

李令月敷衍地摆了摆手:“我还有事向圣人天后回禀,少陪了。”

想想公主手里的卷轴,想着方才小宦官说的“天后”已歇,不禁长吐一口气。

人家是母女,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薛默在檐下漠然片刻,方才出宫去。

出将入相原本就是他的毕生追求,可如今真到了这庙堂之高,却是处处掣肘。

他外放多年,都是独当一面的封疆大吏,虽然自视公主麾下,可公主懒散,没事连书信都不多,便是过寿也是写上一封贺表就完事,连礼都不许他们置办。

如今回朝,不是上官就是同僚,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事。

“相公回来了。”发妻带着飞霞秦思两名妾室并回长安之后新收的美人迎出来,薛默心中一动,“今晚我去秦思房里。”

秦思姿容并不出众,来了长安功能也被他发妻替代,已经默然好久了,被他喊住还在意外。

“唯。”秦思顶着女人们的眼神,默默屈膝。

薛默看着蹲在他面前给他洗脚的秦思,忽然问道:“秦思,你说,我如今在朝中应该如何行事?”

秦思擡脸,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茫然:“朝中之事自然依着相公心意,秦思不敢多言。”

薛默心中忽然烦躁,又想起了另一个女人。

如果奚九酒那个女人在,定然能出些主意,她是他见过最擅长于上官相处的人,当时应该用些手段把奚九酒也要过来的,此时定然能有些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