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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蟾啮锁(2 / 2)

当年昌乐王与王妃闹不和,便赎了位陶姓名妓养在府外,生了这么个女儿。因为妓实在低微容易引得人弹劾,王爷又怕开罪王妃娘家,一直不敢将人接至府上,王妃之前总因此事置气更拉不下脸面。

两盏茶的功夫,婆子领着人进屋。

“郡主、郡马、叶尚仪,陶姑娘来了。”

“陶溪,这位便是叶尚仪。”郡主说道。

“见过叶尚仪。”

说话的女子朝着叶容钰施了一礼。

“入不入宫也是我同你商量过的,既然决定了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郡主阿姐,我明白,我日后一定在宫里好好做事,报答你们。”

洛川郡主嘱咐道,“宫里当差可没那么容易,你别想着报答,别给叶尚仪添乱就好。”

“是。”

叶容钰忙接道,“郡主倒是不必这般客气,我能有今天,也全是仰仗当年郡主在殿

“嗐,不必老提这事。”薛言子摆摆手,“咱们是同乡,互相搭把手,大家都好过一些。”

“是啊。”洛川郡主接话道,“我也知道让阿溪入宫,费你不少力。”

叶容钰轻笑一下,“这事有内侍省点头就行,汪贞夏知道但也不屑用这事为难我。”

听着这话,洛川郡主跟着放心不少,“对了,皇后殿下近来可好?”

“因郇王当时落水后一直容易生病,连讲话都不利索了,皇后殿下为此操碎了心,消减了不少,太医署被皇后连连斥责,已经换了许多位医官了。”

“那我若带着女儿最近拜见皇后可还方便?”

“倒也可以。”叶容钰喝尽杯中温茶,而后起身,“我不方便多留,这就带陶溪回宫了。”

薛言子调侃两句,一路送着她们出府。

叶容钰邀陶溪与自己共乘一车,她打量了下这个女孩,十七八岁和自己进宫时一般大,眉目清秀,谈吐文雅,看起来是个有分寸的人。

“陶溪,你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入宫以后想做些什么?”

陶溪低眉摇了摇头,“叶尚仪,我一切都听您的安排。”

“你有什么想法倒是可以说出来,若是可行我也会尽量安排。”

“不,我能以这种身份入宫已经是郡主和您擡举了,所以只想好好做事,不给大家添麻烦。”

叶容钰看着她小小年纪却懂事拘谨,这让人有些心疼。

回宫后不久,叶容钰把陶溪放在尚功局做女史,那地方虽不太能向上露面,但稍微清净些,还能学些手艺。等来日有些资历,再把她安排到自己身边,这样不显眼也就不招恨。

承香殿一层暖阁地基中两侧疏通至殿外,蹿火两侧,暖流则至殿内,叶容钰陪郭皇后跪坐在一张软毯,屏退了旁人。

“昨日下午你在御前的时候,洛川郡主带女儿来见我了。”郭皇后说道。

“郡主她可说什么了?”

“说是认识淮西名医,可推荐来宫中给幡儿治病,没想到他们动作竟这么快。”

“郡主家的人脉确实广。”

“由他们推荐,既然入太医署那就是本宫的人,得为本宫所用。”

“殿下所言极是。”

“我看她是有意想把女儿许给幡儿,现在就开始铺路了。”郭皇后言语间有些不满的意思。

“可是孩子现在才三岁,怕是想这些也太早了。”

“是啊,等她家女儿长到出嫁的年纪,谁又知道这朝内朝外又是怎样一幅光景。”

“那臣下次去她府上劝她别再做这般打算。”

“无妨。”

听皇后态度和缓下来,叶容钰也稍稍放心。她是最希望皇后与郡主两头都好的人,但郡主有时候太过殷勤,皇后又并不喜欢太上贴的人。

关系这事总会越绕越复杂,但正因复杂却使得彼此地位更加牢靠。

“近来圣上那边有什么情况?”

“圣上似乎对御史台不满,于是在右神策军处另建神策狱,齐大人正在盯办此事。”

“另外,齐王与吏部人走得近,可能是为明年开科取士做准备,但是睿王也在命人不断接近吏部的尚书等人,甚至包了酒楼请吏部官员宴饮。”

郭皇后听此抿着朱唇,用食指在桌上不停画圈。

“睿王胆子不小啊。”

“臣也觉得,睿王此举实在是冒进,夺储之心路人皆知。”

“这事没有朝臣弹劾么?”

“恐怕牵涉吏部官员,所以目前朝臣只是议论,并未上奏。”叶容钰顿了顿,“不过,当时臣扣了赵贤妃的献钱全挪给了长公主府,送东西的人想必已经把消息带到了。”

“升阳最近却像个缩头乌龟,没动静了。”皇后嗤笑一声,自嘲般说道,“倒是和本宫一样。”

叶容钰听此抿起嘴,将笑未笑。

“臣倒是听说,赵贤妃在圣上面前说升阳长公主的不好,被圣上狠狠斥责了一顿,连带睿王也被骂了。”

听见此话,郭皇后忍不住拍着大腿笑出声。

“不论他们哪个生气本宫都开心。”

郭皇后理了理思绪又问道,“蔺云最近跑哪去了,许久没见他。”

叶容钰听到这个名字,心里像被戳了一下。

“他接了圣上密诏,去山南西办差了。”

“怪不得。”

叶容钰告退后,心里突然有些堵。

近来宫里讨论蔺云的人多,许多人上赶着巴结,她总能于宫中各处听见这个名字。

叶容钰低头苦笑了一下。

起初她很难想喜欢一个内臣该如何自处,该如何跟家里交代。

后来她渐渐觉得自己不配想这些事了,她不敢违抗齐王,事后伺候他穿衣盥洗,逐渐顺从而又自然。

她谈不上对得起自己的感情,更谈不上能对得起别人。

叶容钰披上身后女官递来的斗篷,掩住一身绯色官服。

细雪簌簌,俄而天地浑然。

她小心翼翼,踏着薄雪一步一印迹,往学士院去。罢了,总归留情之处定有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