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壳(三)
宫中,檀香的气味缭绕在室。
一名宫女垂首上前,跪在地上行礼。
面前的女人此时正在写着什么,全然没有去看她。
她又在原地跪了许久,这才听见面前的人说道:“说吧,什么事。”
“回娘娘,那位大人来了。”
杨淑手下一顿,放下了手中的笔,“让他先过去吧。”
一座小殿内,杨淑与来人隔了一扇门。
“参见娘娘。”门外响起了一名男子的声音。
见他这般,杨淑冷笑道:“哼,没想到你这种人也会参见哀家。”
虽一见面便被对方挖苦,门外的那名男子依旧不卑不亢地应道:“娘娘给我出的题,我已解答了,不知娘娘可是满意?”
“满意,”杨淑皮笑肉不笑地摆着张脸,假意笑道,“满意得很,差点就把哀家的好娃娃给杀了。”
“话可不能这么讲。”门外的人嘴角微扬,“想让脱缰的野马回来,可不是靠着平常使的劲就能解决的。要让她回心转意,摧毁就是最好的办法。”
那人说得头头是道,还不忘调侃一番,“若是连我都对付不来,怕不是也不配给娘娘用了。”
闻言,杨淑冷哼一声:“哼,倒还有些油嘴滑舌的本事。”
“娘娘过奖了。”他无视了杨淑的挖苦,转而开口道,“娘娘既满意,那是否、”
他话说一半,门缝中钻出了一张白纸。
展开一看,握在手中的纸陡然被捏出一道道褶皱。
他猛地推开门,门后已经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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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马迦就在这山上?”朱绍看着面前的这座小山,对着簌金问道。
簌金将从马车上下来,他一边摸着在马车上震得发麻的屁股,一边回道:“是的,陛下。”
又再走近了些,继续道:“陛下可还记得扎马迦是什么模样的?”
“我就记得他是个胖子。”朱绍答道。
簌金‘哈哈哈’地笑了几下,说道:“他身上带了一块血玉,腰间别了一根绿色的鸟羽,很是显眼。陛下若是见到,定是一眼就能认出。”
“知道了。”朱绍听完,转身便往山上去。
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尤其是胸前被刺穿的那个伤口。
当时,军医费了整整五个时辰,才将她那个伤口给处理好。
她又再昏迷了好几日,这才从鬼门关边拉了回来。
那日宫中来了信,说是要随行的人即刻将她送回去。
但是回去的路上颠簸,不利于养伤。军医写了好几封书信,这才让她先在村里修养了三十来日。
“陛下,你身上伤还未痊愈,莫要冲动行事。”簌金跟在她身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这幅风风火火的架势。
“杀个扎马迦罢了,无碍。”说着,她便阔步走进了山中。
她按着簌金的指引,一路走进山中。
山林间树木丛生,罩了一层阴凉的荫蔽,将燥热的空气给隔开。
朱绍和簌金刚进山不久,便发现了地上有队伍经过的痕迹,地上还有马车走过的车印子。
“怎么这车印子这么浅?”朱绍看着那印子,自言自语道,“他们从山下那一带离开,应当从集市里备了不少军粮上路的才对,怎看起来是空手启程的?”
地上的车印子弯弯曲曲,一道道深浅不一,有的还有滑动的痕迹。
“看起来……还很着急?莫非是路上遇到了什么?”朱绍疑惑道。
“指不定是遇到什么山贼了吧,”簌金回道,“他天天镶金戴玉的,可比我奢华多了。看上去就很有油水,不劫他劫谁啊。”
“一个王被山贼打劫,那他的侍卫是吃白饭的吗?”
“陛下这说的,”簌金说着,忽然脸上带了一抹不怀好意的嘲笑,幸灾乐祸道,“陛下当时跑的时候,可杀了他不少人的啊,他这可不是被陛下摆了一道嘛!哈哈哈哈!真是活该!”
“不废话了,继续走吧。”朱绍起了身,继续往林子里去。
忽的,林中有阵异响。
朱绍警惕地往前走了几步,那道异响陡然再次响起,紧接着,在林间传起了接连不断的窸窣声。
那道异响扰得草木摇晃,拉出了一道晃动的叶影。
朱绍赶忙跟了上去,擡剑划开遮蔽在眼前的灌木丛,瞥见了一道黑影。
那道黑影逃窜于林间,体态臃肿,一身华服与他那凌乱的发髻极为不符,腰间别了一根绿色的鸟羽。
是扎马迦!
朱绍在看到那鸟羽的一瞬,便擡脚飞快地追了上去。
林间斜坡极多,她身形小,无法像身量高的人一样一脚跨过去,只能每跑一段路,便得倾着身滑落一段距离。这样一久,腿上将好了一些的伤便又开始隐隐作痛。
她紧咬着牙,没有因为疼痛而减速。
隐约中,又听见左后方有另一道追赶声。
朱绍本以为是纪岚那边的援军,然而对方的脚程极快,脚步声敏捷有力,即便是在这草木丛生、地势起伏的山林间,也能飞快地穿梭。在朱绍的印象中,纪岚的队伍中好似未有这样身手的人。
莫非,是扎马迦的援军?
眼看对方很快便要追上她,朱绍不顾腿上的疼痛,又加快了速度。
再往前便是一片空旷之地,只要穿过这里,便能到达没有遮挡的地方。
届时,双方都没有障碍遮挡,孰胜孰败,皆在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