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痕（四）
“……？！”
众人皆是震惊。
“花柳楼……？！”江澄瑞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忍不住问道，“皇上何时去的那种地方？”
朱绍完全没领悟到众人的震惊，只是理之当然道：“就不久前。这消息来得急，我便没有叫人，直接去了。本想着只是探道，没想到竟是直接碰上了。”
“直接碰上？！”
本还以为只会是在哪听到的，没想到竟是当面碰上，江澄瑞不免心中震慑。
“皇上又是如何知晓，如何遇见的呢？”
“金羌王那边得到的消息，”朱绍刚想出后半句，忽的想起自己的身份，斟酌了说辞才继续下去，“我……女装，扮作被卖去花柳楼的女子，接客时碰上他了。”
“什么？！”
本以为圣上偷偷下山跑去花柳楼已经够震撼了，没想到竟然还有更加令人瞠目结舌的事。
“御、御体怎可以……”江澄瑞心道荒唐，连话都说不出口。
随即，他们几个一齐看向谢书安，正想询问他此事的缘由，却见到他黑着张脸，额头暴起的青筋暗示着他此时正极度地忍耐着不发作，遂心中无奈地叹了一口，知晓了此行大概是圣上的自作主张。
朱绍接受着众人诧异的视线，内心毫无波动，反倒是打断他们讶异不止的思绪，将话题摆正，“先不说这个了。我这边听到的消息是他们要往北部撤，将兵力集中在运河流道处，一次击溃我们北部的整条线。”
“他们想这么做，也是因为现在为了配合他们的计划，杨淑将北部的一半人力暗中调走了，如今剩下的大抵也我们这一群没有被她捉住去向的异群了。只是我们人不多，若他们再联合杨淑在京中的军队，那么待到时候他们发起进攻时，我们这边还是有风险的。”
“但他们具体会怎么做，还需要继续观察。若是个幌子，又或者突然改了路，就由我这边来应对。”
她一口气便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说得清清楚楚，在场的其他人一下便听懂了她的意思。
“那我和谢总管这边就依旧往北走。”纪岚说道。
“嗯，”朱绍应道，“我这边将路线调整到偏西北方向，届时好接应你们。”
几人又商讨了些别的事，便各自散了会。
张冲本同玄秋在里头商讨着，想起还有事要找谢书安，遂又来到前厅，“谢书、”
却是看见谢书安头也没回地跟着朱绍出去了。
看来是和好了。
张冲心想着，随后又看戏不嫌事大地跟玄秋念叨起来，“好不容易和好了，那小皇帝做这么危险的事竟然没告诉他，怕不是又要吵架了。”
他又看了眼玄秋，“你这次倒是挺安静的，都不说什么了。”
玄秋沉默地整理着案上的文书，没有回话。
张冲也不介意他的冷淡，依旧是自言自语似的继续叨念：“就是好不容易和好了，却又要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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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道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脚步声在地板上踩出间隔不一的咚咚声。。
过到转角，行至无人之处，谢书安阔步追上朱绍，拉住她的手腕，“朱绍。”
朱绍转过身看他，眼中映入他紧皱的眉头，内心一颤，“你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他让你受什么委屈了？”
墨色的双眸中涟漪波动，眉宇间尽显担忧。
“委屈？”朱绍疑惑道。
“他不是把你卖给花柳楼，让你去……去接客吗？”似是不忍心说出最后几个字，谢书安张合着唇，斟酌了几息才说出口。
他弯下身与她平视，轻轻地抓住她的肩膀，柔声道：“有没有让你受什么委屈？”
卖出去，卖到花柳楼，那和他当年被贬为奴隶有什么区别？
被人当作商品围观，受尽众人的指指点点，落在身上的视线尽是恶意。
就是现在想起来，他都觉得那样的日子生不如死，每一刻都在生剖他的心。
她之前都被杨淑卖过一次了，怎能又让她遭受一次？即便是演的，他也不愿她遭受这些。
“你有没有觉得委屈？心里不高兴？难受？生气？憋屈？”
谢书安没有挑明话里的意思。他怕万一朱绍真在那遭遇过什么不好的事，他说得那样清楚的话会让她回忆起什么，遂只是用着一些关心的话去试探她。
朱绍看着他墨色双眸中的自己，心跳蓦地加速，鼓动的声响从她的胸口震鸣到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