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心道自己说最后这句话简直完美,肯定能死死地拿捏住她。
怎知,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朱绍拒绝道,“我不去。”
?!
张冲诧异地瞪圆了眼,完全没料到她会拒绝得这般干脆,追问道:“为什么?!他、他可是、”
朱绍也不是当真不关心他,只是张冲夜半三更地寻她做这事,话里又总让她觉得好似在盘算着些什么,遂留了个心眼,想逼逼看他能不能吐出些实话。
“待玄秋回来吧,他方才也是夜里才回的寝,怕是睡下了。药定是先前已经上过了,只需换下沾血的绢布罢了,也不差这一会儿。”朱绍说完,正佯装着要关窗。
“诶,你别呀,这不是、”
“张冲,”朱绍直视着他,琥珀色的瞳孔在月色下清澈透亮,深不见底的眸色下流淌着蓄势待发的危险,“你这是欺君。”
张冲被她看得身形一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谢书安同她呆在一起看久了,自己偶尔同她说话时也没有什么讲究,搞得他都忘了她确确实实是个皇上。
“我没骗你。”张冲连忙解释道,“他确实受伤了,也确实晕倒了,但他不让我告诉你。”
“我想着苦劳也是劳,为你受了这么大伤,总得让你知道。”
朱绍心头一颤。
为她受的伤?
所以是在水里救她的时候伤到了?
她见张冲一脸委屈的神色,似是真的在为谢书安打抱不平。
“但你说让皇上帮忙上药,那确实是……”
他话音渐渐减弱,思忖着说不出话来。
尔后,又苦恼地皱了会眉,索性道:“要不这样,我跟你交换。”
“交换?”朱绍疑惑道。
“嗯,”他定定地点了头,信誓旦旦道,“你以后有什么要我办的,我给你办,就……换这一次!”
闻言,朱绍眼睛微睁,没想到竟还讨到了一笔交易,更加怀疑起他的动机。
为何一定要她去?甚至不惜还要跟她做交易。
遂故意端着架子淡淡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跟我做交换?”
张冲算是知道为何当初谢书安不让他跟着进宫了。
他不光是脑子不好使,这张嘴也说不过这些宫里的官老爷们!
此时此刻,心里对谢书安敬佩更甚了几分。
“要、要不两件!”张冲伸手比划了一番,犹豫了片刻,开口道,“让你帮他上药是一回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朱绍目光一动,擡眸看着他听着。
“他最近心情不太好,什么事又不肯说。我们大老爷们儿的哪搞得来这些,他不说,我们也没办法。这不想着你跟他熟络些,说不定是跟我们有关所以他才不同我们说,那指不定会同你说呢。”
平日里生龙活虎的人,在这时竟看起来有些蔫了。
朱绍默默听着,在心里自己数了数。
她不想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她方才才肖想过他,此时再去见他,怕不是好不容易浇灭的火又要按耐不住。
但现在看张冲说了实话,还想同她交易来换这一次,心想也不再为难他。
她冲张冲伸出手,示意道:“拿来吧。”
看着面前的手,张冲顿时喜笑颜开,笑嘻嘻地把手里的药递给了她。
朱绍提了药便想往隔壁走,张冲又突然拦住她,说道:“他一会儿要是说不用什么的,你别听他的!他就是嘴硬!你就是摁着他,把他揍趴,都要给他把药上了!”
朱绍听得满头雾水,囫囵地点了点头。
这是擦药,还是问刑?
张冲见她动了身,一溜烟便跑了,留下朱绍独自站在他房门前。
她伸手欲叩几下门,怎知第一下叩下去,门竟然就被推开了。
谢书安没有锁门。
门缓缓打开,月光剪下了朱绍的身影,印在了屋内的地板上,门缝中传来了梅花香。
朱绍踏进屋里环视着,隐隐听到了睡榻的方向传来了一阵微弱又平稳的呼吸声。
她寻着声音走去,鼻尖的梅花香愈发的浓,与往常不同的是,其间还夹杂了一股药的味道。
榻上静静地躺着一人,身着着白色的长袍中衣。
青丝披散在枕边,轻阖的双眸上鸦睫纤长,在眼睑下落了层阴翳。
高挺的鼻梁下是那好看的薄唇,看上去柔软湿润。
朱绍蹲在他面前细细地看着,盯着他的唇听他平稳的呼吸。
他醒着的时候,眼中是沉稳的神色,看起来可靠极了。
睡着的时候,更是温柔得令人忍不住去看,似春风拂过心头,又似湖水荡过心念,让朱绍不禁想去贴近他。
悄然间,栀子花的香味在屋内蔓延,在这一小块榻沿缓缓地浮动。
谢书安的鼻尖微不可查地嗅了嗅,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
朱绍凑过去听,在那喃喃的话语中,听见了两个字。
“朱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