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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罪相诺(二)(1 / 2)

第122章罪相诺(二)

长乐门外西,日悬于顶。

尚仪同诸位司赞掌赞,早已经在西边处的东向北上恭敬叉手垂立。入宫的诸位内命妇皆着礼服并立其下。

李知站于圣人身旁,今日大礼,她也着蓝袍戴宫冠。

擡目朝上,举册案的两位女史,直着身子在南边。内谒监自接过册案,转而迈步正立长乐门外。

她移开眼,视线落回清河身上。

公主今日上了妆,着翟衣九树花钗,赤绶白玉佩系于腰间。正午的日头并不大,且伴着丝缕清风,司赞引着清河一步一步迈向前处,佩动而不作响。

阔大的长乐门圈住一众人,云层悄然被吹开,细碎的微光自这门中穿过,洒向那封册书上。

使者取而朝东跪伏。

司赞高曰:“拜——”

苏慧垂立在旁,敛心静气复述其语。

“赞公主再拜——”

长乐门下,一众人皆动身拜赞,李知立在最前处,跟着跪伏顿首。

太常寺的礼乐忽而转停,日光破云,尚仪执册跪读声便已经落下。

“三纲已正,王化是先,两姓之和,人伦式叙,咨尔清河公主,柔仪明婉……今遣紫光禄大夫门下侍郎兼中书门下平章事郑源持节礼册,和可以克家,敬可以行己,奉若兹道,永孚于休。”

“公主受册——”

清河垂着眼恭敬接过,红帷帐在阳下刺眼飘飞,入耳的宫乐又奏起。

阶下的内命妇皆只等着司赞的一句“再拜”,可尚仪却忽而起身。

苏慧垂立在旁,悄悄瞥了眼,才发觉贵主接过册的那木案中,竟还有一物。

尚仪缓缓擡手,指尖中是一卷诏书,压在那叠册文下,金光一照,白得刺眼。

暖得有些灼肤的光束,一点一点爬上尚仪的手背,她的声音也接着落下——

“清河公主,右可为长,进封为清河长公主,加实封,三百户。”

清河高举册文的手,倏忽间,颤得握不住,她恍惚以为听错。

其下的内命妇也是咋舌,圣人还在,竟亲封自己的女儿为长公主。

李知自圣人身旁,怔然擡起眼眸,落目那卷诏书之上。

此诏得过了三省二十四位朝官的眼,得画阙才能立于此地。

此刻加封长公主的意味颇多,可门下省中无一人驳斥,其中意义已然明了。

她藏于宽袖中的手不自觉收紧,日光一照,只觉头皮发麻。

莫非是那日她带着李委去见圣人……

“谢清让……”她低喃却不敢出声,原来那日,他放自己带五皇子走,竟是知晓会有今日一事,作为门下省给事中,这诏他必亲自过目。

指节上传来的一丝痛意,才叫李知恍然松了手。

“礼毕——”

这一声自掌赞,一路传过内谒监,册使的口中,高声拖长,乐礼不断。

身旁静坐着的圣人,缓缓起身。

繁重的服饰自上而下垂地,压着他尚且破败的身子,李洵到底是隐忍着未咳,一路由着中官搀扶到清河身旁。

年岁向来很快,从前膝下作乐的四娘已经敷厚粉,点红唇,将要嫁人。

李洵不免有些泪花。

“从前,阿耶阻了你哥哥的婚事,阿耶不希望你同他一样……悔恨之时,已经无处去悔,独留遗憾。”

“既是两情相悦,便该好好走下去。”

他擡起那双布满青筋,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抚上清河的发间,“阿耶怕是,看不见筱雨出嫁了。”

不论是烧毁的公主府还是李洵的身子,究其本,唯剩四字。

时日无多。

“阿耶……”

清河睫羽颤动,日光倾洒所覆的剪影落在眼下,可如今却闪着光。

“学士的话用心听着,朕从前教给你,嘱咐你的话,也用心记着。”

下头垂立之人皆不知圣人与贵主的私语,而一旁的女官与中官皆是垂头。

时日无多,就像一柄悬在太极宫中的剑,悬而未落,将要刺穿每一个人的咽喉。

碎影里的尘埃在武德殿檐角处飘飞,透过窗棂落了一地规矩的格子。

中书门下相公们的衣摆扫过门槛,却都被吴辉拦在外头。

“各位相公,圣人身子撑不住,不见朝官。”

郑源沉声,“自打圣人病了,除了今日册公主露了一面,再未见过百官,递上的折子”说道这儿,他忽而止声。

从前中书草拟的诏书,不就是圣人由着李由林画制可,以至于折子批阅,也时不时代劳,如今这个当口问出此话,无异于掌着李由林的手亲扇他们中书省与门下省的脸面。

他脸色变了变,撇开眼,“总归,圣人也该见一见朝臣了。”

吴辉挂着微笑,还是弯身拱手,“老奴是奉圣人的话,也听圣人的话,相公们说再多,也得圣人愿意见,自打从长乐门回来,圣人的身子骨可是撑不住,今日万不敢再操劳了。”

李相公不豫,到底还是叹气问:“见一面也不可吗?”

“恕老奴”

“吴辉。”

恍然一声唤叫他忙转过身子,一时相公们的视线也落在李由林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