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似乎睡了一下。”
“你那叫睡吗,说是死了我都信!一动也不动,胸口都不起伏,我还探了下鼻息呢什么动静都没有,可吓死我了,你睡觉都是这样子的吗还是说是什么疾病?”小姑娘惊魂未定,说话也一连串冒出来,刃愣了一下才消化她的话语。
他捂住发疼不止的头缓和了一下,说:“我睡着的时候,当真有这么恐怖?”
“什么,你……你不知道吗?硬挺挺的像是僵尸一样,不是我想骂你,就前两分钟我还听到你的呼吸声,然后你就慢慢不动了,心想你还真能睡,怎么喊都没感觉。大哥,说句实在话,你真得去一趟医馆看看了,璃月给病患的补贴虽然不是特别多,好歹也能省钱不是?你别跟我爸一样知道去看大夫浑身病,怕花钱就不看了,还是命要紧啊!”
男人依旧沉默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小小的铃铛,摁住了铃铛的小口,不让它发出声音。
小姑娘真害怕了,“哥你说句话啊哥,我怕你等会又睡死过去了!”
“你不必再跟着我了,回去吧。”
星星大惊失色:“荒郊野岭、月黑风高的,你让我一个弱女子上哪里去!”
“同理,你一个柔弱女子跟着我个大男人也不妥,最后一次劝告,远离我,小命要紧。”
话是这么说,小姑娘也是一脸憋屈样不肯离开,她心有疑虑天黑下来后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出来了,跟刃出来也是拼一把,事到如今,想一个人安然无恙回去却是难如登天。
“刃大哥,大爷!”星星以商讨又哀求的语气喊,“算我求你了,我道歉,对不起对不起,算是给先前的冒犯赔礼,这个时候我哪能乱走啊,出去就被元素魔物吃了,再不济也是缺胳膊少腿的,肯定走不了!”
她说的也是实话,虽然是怀了小心思跟的刃,现在她也进退两难,
刃还执意要去层岩巨渊,也不知道去干什么,总不能是去找这铃铛的主人吧?
小姑娘豁然开朗,狗腿似的说:“哥,我会搭帐篷、烧火做饭,只要有食材就什么都会做!而且我狗鼻子可灵敏了,在层岩巨渊也有朋友呢,你不想知道最短的捷径怎么直达进去吗?我绝对可以带路!”
“你的要求。”
见刃被说动了,小姑娘嘴巴不停歇:“我要求不多,就想知道你这柄剑的来历,实不相瞒我是剑痴……诶,虽然不是那种习武奇才整天痴于练剑,也是很喜欢研究兵器的,你这把剑是我见过最厉害的武器了,如果知道锻造出来的大师是何人,我一定要狠狠拜他为师,绝对青出于蓝!”
“哈哈哈!”男人突然笑出了声音,顺手把铃铛挽到手腕上,摇头说,“你还是太年轻,做人还是谦逊一些,不要觉得自己很厉害,隐藏于世间的天才数不胜数,但你绝对不会是其中一个。”
他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就是平平无奇的资质,也就脾气倔一点,但想要比得上曾经被誉为天才的“百冶”应星,就是化身长生种活个一两千年也绝对比不上。
小姑娘没料到的自己的一番豪言壮语被刃嘲笑,一时气得面红耳赤:“你就等着吧,我绝对会实现心愿的!”
二人暂时达成了合作关系,也不再过问对方来历,就这么相安无事等到了次日清晨。
小姑娘本想守夜以自证自己的决心,谁知蛐蛐声太催人入眠,她不经意就睡了过去,一觉直到天亮,小腿被石头砸了下后清醒过来。
她擦掉嘴角的口水爬起来,心头埋怨刃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哪有用石头把人砸醒的啊?真不知道以后怎么疼老婆……
不经意说出心声,惹来男人一记冷淡目光,她倏然激灵起来:“我错了我错了,没说你坏话呢,实事求是而已!”
她好歹也是山里长大的熊孩子,体质不算差的,可和刃那么一比就完全不够看了,爬山那叫个体力活,男人完全都不多喘气,闷头就走,一刻也不停歇。
再看了眼他腰上的古剑,咬咬牙又跟了上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故事,经常看着手上的红绳铃铛陷入沉思。
“我好好奇……这铃铛的主人,是你的什么人?”
“它不是人。”
“嗯,嗯?啊!”小姑娘瞬间脑补一场人鬼情未了的狗血大戏。
刃环顾山头一圈,心头盘算了一下:“继续走,别浪费时间。”
小姑娘低头看了眼磨出血的后脚跟,撇撇嘴还是努力追上去。
不出所料,层岩巨渊因过度开采而坍塌,加上魔神邪祟作乱,地形已经遭到严重破坏,都不敢随意放人进去。千岩军镇守在外,密密麻麻的一看就知道很难混进去。
刃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支离剑,它在震颤着,渴求鲜血的味道。
“你你你该不会想杀进去吧?”小姑娘被他突然涌现出来的杀意给吓住了。
“可以的话,也并无不可。”每次杀意一冒出来,刃就摇摇铃铛,好似还能听到某种老鼠叫。
但这次,似乎铃铛也不管用了。
……
金光璀璨的矿脉里躺着一只猪,它有着圆润的体型,就趴在最大一块的琥珀石上,尖锥尾巴凿开了矿石,卷起来送进嘴里。
它已经这么吃了好几天,本瘦得高挑一点的身子又圆了起来,虽然从表面看一直如此,分不出任何差别。
小家伙找不到出去的路,就只能坐吃山空,矿石比肉类更让它补充营养物质,体型也长大许多,它翻个身还是比较困难的。
“唧。”好想念那个人类啊,他会来找我吗?
龙崽子不抱太多希望,又忍不住想象到刃披荆斩棘一路来到面前的惊慌模样,还想着要不要装病装可怜。
不过在此之前,还是继续吃饭吧。
旁边的矿石都吃得差不多了,尾巴够不着的地方倒是挺多的,它懒洋洋翻身,忽而一阵地动山摇,它啪叽摔在地上,皱了皱脸就想哭喊着人类来扶起它,又恍然意识到现在就只有自己一条龙了,立马站起来。
它虽然胖,好歹也算身手矫健。
跑去啃另一座矿山的时候又被绊了一下,连续滚了滚,听到上头的岩层轰隆隆响着。应该又是哪里塌方,已经快堵得头顶的洞口一点光线都没有了。
自那天从璃月港预感到大事发生,崽子就想独自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它太高估自己的挨饿能力,走去须弥途中忍不住溜进矿脉填填肚子,不吃不知道,一吃就上了头。
璃月什么不多,就是山多矿多,吃着像是没有甜味的糖果,清脆可口,吃得停不下来。
打定主意以后都让人类给它买这个,随之又忧心自己还能不能出去,希望人类别急哭了才好,它在这里吃好喝好,等着人类找上门。
但是又过了半个月,崽也吃腻了矿石,人类还是没有来。不急不急,人类找不到它,再给点时间。
又过了许久……
怀着对人类的无限思念,崽子已经快忘记肉是什么味道的了,但不妨碍它想念跟刃在一起的时光,还算能再等待下去。然而层岩巨渊的塌陷越来越严重,无意掉落的矿洞能活动的空间日益缩小,已经小到不足十米的范围了。
人类还会来吗?
它不知道。
它心头默念着刃的名字,也忍不住去想曾经经历的美好事情,越想越觉得心塞,干脆一直睡,梦见了香软甜糯的猫猫糕。
可是猫猫糕真的很好吃。
忍不住口水流下来,在梦里继续回味它的味道。
……
刃没有深入层岩巨渊,里面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前进,强大的气息如传说中的魔神盘踞,一靠近就感觉胸闷气短。
小姑娘得到他指点,欢天喜地回家实践去了,刃独自一人漂泊提瓦特,还偶尔梦中惊醒。
他梦到自己变成猫猫糕再次被崽子追着啃,纵使知道是个梦境,不免代入其中,情绪起伏得厉害,恨不得抓起崽子搓圆捏扁。
被风一吹,铃铛声又叮叮当当响起来,刃居无定所,默默行走于辽阔的大地上,他来到一片几乎没有尽头的绿茵,站在一个神像之下,无论是什么角度,都能感觉神像在注视着自己。
刃擡起头,跟戴着兜帽长袍的石像对视,心中嘲讽更甚。
神?在他看来跟人类并无区别,不过是换了个称谓而已。
清凉的风吹拂心头,刃在这棵巨大的榕树坐下了,他神色复杂看着红绳铃铛,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又一擡头,面前站着之前遇到的小姑娘,她已经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装,手里握着一柄秀气灵巧的软剑,站姿也更加挺拔端庄。
她抱拳行礼,不卑不亢道:“在下廖嘉星,璃月七星开阳星之女,千岩军第三小队的后勤队长!前段时间游历民间遇到险境受到了前辈照拂,特地回来答谢前辈!”
场面话说完,又恢复熟悉的随性笑容来,她大大咧咧坐在刃面前,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说道:“前辈是不是还没找到铃铛的主人?我已经跟母亲说过了,她让我全力协助你。目前千岩军人手告急,我母亲也不让我上前线援助,只能在她手底下打杂工,你放心,我绝对不说二话,要做什么尽管吩咐,我尽力而为!”
刃被她的声音吵得脑子嗡嗡嗡,心想就算是崽子叽叽喳喳都没这么吵,也可能是他不待见人类而产生偏见。
“不用。”
“怎么不用,时间拖的越久,它就越有风险。我妈说小家伙的气息就消失在了层岩巨渊,怎么引都不出来,而且层岩巨渊刚发生过一场大动乱,几乎没人能够深入地底下,可别轻言放弃了!”
廖嘉星苦苦相劝,长发男人毫不动摇,仿佛是与他无关一样。
“你不去我去!”小姑娘也来了脾气,捏紧佩剑一转身,身后突然出现一名手臂刻有刺青的少年郎。
“你可带有追寻它的仪器?给我带路吧。”清冷的仙人战斗归来,脸上的血迹还未干涸,就要急匆匆奔去找人。
“额对,我都带了,罗盘指针指着的是层岩巨渊的方向,但里面磁场极大,不能找到精准位置,只能地毯式搜索……不过里面还有魔神邪念滋生,还有许多元素魔物气息,我怕我们会葬身其中。”
“不怕,我去就行。”
“您……您一个人?”
“嗯。”
“恕我直言,这太危险了,谁也不敢确定里面有没有凶险之物潜伏,虽然知道降魔大圣是仙人,可也得想个万全之策!”
“等不了,已经耽误太多时间。”魈不等她,拿了东西转瞬消失。
“等等我啊上仙!您单枪匹马的,加我个带路!”廖嘉星匆匆爬起来,又回头看了一眼,长发男人纹丝不动维持着坐姿,恍然一座不会动的石像。
她恨铁不成钢,跺跺脚泄气再追了上去。
日落西山,湿冷的风从东边吹过来,吹开了刃的刘海,始终低垂着看铃铛的眼睛波澜不惊,他晃了晃铃铛。
“叮铃铃!”
清脆的声响一阵又一阵,响得刃心烦意乱。
“啪”的一声,铃声戛然而止。
刃挪开鞋子,地面赫然出现一个被踩碎的铃铛。
他冷漠着脸,往远处的城镇走去。
十分钟之后,长发男人又折回来,捡起了地上脏兮兮的红绳铃铛。
……
崽子还没这么饿过,它坚持一段时间不啃矿石,强烈的饥饿感让它很是不舒服,更惨的是石壁流淌的水也越来越少,它都不敢一直喝,怕喝没了。
更可怕的是在这里得不到运动和节制,就吃吃睡睡,它感觉自己都是一条废龙了,翻个身都困难。
忽然间又听到轰隆隆的塌方声响,小家伙只能缩在角落里,生怕真塌下来自己会被砸死。
岩壁有什么东西在碰撞着,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每敲一下都引发后续的地面震动。
是他来了吗?
崽子充满无限期待,它翘首以盼着,也不管自己失望过多少次,好似头顶的天光还从石缝里倾泻而下,它就会抱有满满的期待。
它心性单纯,也不知道什么叫因爱生恨,委屈过后又重振起来。
把尾巴团起来抱着,调整了个还算得上舒服的姿势。
还是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有刃,还有猫猫糕……
睡着睡着口水又滴落下来,水声滴答滴答,催眠曲一样助眠无比,它陷入深度睡眠,梦见自己突然变成了赤条条的两脚兽,吓得它原地蹦起来。
尾巴不见了!!
尾巴,我的尾巴!
它低头一看,长长的尾巴拖在地上,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它的爪子,怎么变得白白胖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