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柏星言转到市医院急救室,乌医生因为路上塞车,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柏先生,你确定还要等私人医生过来吗?”主任医师拿着化验结果,焦虑地说,“你颅内已经感染了,早一秒救治,还能阻止感染蔓延。”
柏星言躺在检测仪器上,左边耳朵已经全聋,大脑的反应速度正在减慢,他盯着天花板上的格子,一条线开始变成两条线。
“等多久了?”柏星言问。
医师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等了一个小时了。”
柏星言眼睛一眨也不眨,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许多虚幻的影像,他惧怕这一刻,也期待这一刻。
“不等了……”柏星言说完,闭上眼睛,眼前浮现江淮雨的脸,如果有一天他不在她身边,他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江淮雨帮柏星言办理完手术和住院手续,急急忙忙赶过来,她不愿再放纵柏星言伤害自己的身体了,她替他做了决定。
“医生!”江淮雨拿着手续单闯进诊疗室,“我是病人家属,我已经办好一切手续了,可以开始手术了吗?”
“当然,他刚才也同意了。”医生拿过缴费单,在电脑上补全资料,和科室其他五个医生做好开颅手术准备。
江淮雨走到柏星言身旁,握紧他的手,“我等你平安出来。”
柏星言再睁眼时,眼前的光度已降到最低,他看见江淮雨的脸变成一团阴影,背着光,望向他。
“傻瓜,我还需要你给我付钱啊?我在等自己的人过来,乌医生更清楚我的病情,他有我的卡,你回头让他把钱转给你……”柏星言说话时,已经很难控制自己的舌头,好几次出现吐字不清的状况。
“我不是自己人吗?柏星言!”江淮雨哭出两行眼泪,泪滴啪嗒啪嗒地落在床上。
“我们不是还没结婚呢吗?”柏星言说着,大脑一沉,手上的劲松了。
江淮雨明显感觉柏星言的手往下滑了一点,她没机会握更紧了,几个医生进来,让江淮雨到门外等候。
江戈坐着轮椅,在门外低头看手机,他搜了半天“白小木”,百科上没有显示任何结果。
江淮雨跟着医生走了几步,眼看柏星言被推进手术室,手术室上的红灯亮起,厚厚的金属门扣住,她的记忆一瞬回到多年前爸爸做手术的时候。
爸爸从那间手术室出来后,后半生就和轮椅分不开了。
“淮雨!”江戈招了招手,“快过来!”
江淮雨抹去眼角的泪,回到爸爸身边。
“这个木小白,网上查无此人啊!”江戈警惕地对女儿说,“这年头骗子不少,你小心遇到杀猪盘。”
柏星言手术的事是对外封锁的,目前只有江淮雨和柏星言的秘书知道,为了手术不被打扰,江淮雨连爸爸一起瞒了。
“他有艺名,你搜他本名,当然搜不到了。”江淮雨随口编了句谎话。
“他艺名叫什么?”
“叫……叫……朱少东。”
江戈认真地在百科上搜索,输入“朱少东”,弹出来一大堆词条和新闻。
江淮雨一刻也坐不下,在手术室门外徘徊。
“淮雨啊,这个朱少东和木小白长得不像啊!”江戈比对着,“朱少东要文气一点,五官更平润,木小白五官硬朗,浓眉大眼的,你是不是在骗爸爸啊?”
江淮雨为柏星言手术的事已经心乱如麻了,哪顾得上给爸爸设计一个完美的谎言。
“我想想……楚天晞……他叫楚天晞。”江淮雨啃着手指。
江戈再次输入“楚天晞”,弹出来几个词条,临近的新闻倒是没有,一张大海报怦然跳出来,健美的身材加俊气的长相,头发长及耳下,发尾还带着弧度。
“这个楚天晞确实长的像木小白,但楚天晞是电视剧演员,没有拿过影帝的记录啊?”江戈眉头一蹙,“淮雨,你给爸爸说实话,木小白到底是干什么的?”
江淮雨敷衍道:“等他手术完,我立即告诉你。”
江戈坐在轮椅上,很不舒服,恨不得跳起来去抢女儿手里的化验单。
江戈记得江淮雨小时候去男同学家留宿,男同学打电话说她失踪了,江戈有过一点怀疑,自己的女儿遗传了她妈妈的性格,男女关系开放,且对家人和对外人展现的形象不一样,有两副面孔。
想到这,江戈往女儿肚子上瞅了一眼,“淮雨!”江戈严肃道,“你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爸!”江淮雨也吃了一惊,没想到爸爸会往奉子成婚的方面想,当即辩解,“我没有,我怎么会对自己不负责任呢?更何况还有你呀,爸爸,你给我嘱托过要自尊自爱的。”
江戈依旧拉着脸,这次见江淮雨,时隔多年,越看越不像原来的样子,举手投足间多了她妈妈的影子,简直和她妈妈年轻时貌美的程度一样,哪怕化成水滴,也是丢进海里能一眼辨别出来的。
既然江淮雨瞒着他,那他只好自己推敲了。
江戈寻思着:影帝……得把所有年龄段在20至30岁之间的影帝全搜出来,对比模样就能对出来。
搜完之后才发现,这个年龄段的影帝堪比珍稀动物,特别是近几年,这么年轻的影帝更是断代一般的存在。
不费吹灰之力,江戈便揪出木小白的真身——柏星言。
看到“柏星言”三个字,江戈大概知道了,江淮雨和柏星言的绯闻传了好几年了,没想到是真的。
江戈擡眼,看见江淮雨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待的样子,像极了她妈妈在机场等顾家华的样子。
顾家华和柏星言一样,都是富家子弟,富到常人永远难以企及的高度,那样的富,在女人眼里成了高级基因般的存在,而江淮雨的妈妈就是那样的女人。
有句话叫“有其母必有其女”,江戈不愿意说,听起来像句骂人话。
江戈还是很疼女儿的,他不会骂女儿,只能尽量引导女儿成为一个负责的妈妈,他知道,在缺失母爱的环境里,江淮雨成长得并不顺利。
电梯口冲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提着大号医疗箱,冲到过道,看见江淮雨后,步子慢了下来。
“乌医生?”江淮雨迎上去,把爽约的责任揽下来,“柏星言的情况很严重,我擅作主张,让医生先给他做手术……”
乌医生惊讶地打断:“你让这里的医生给他做手术?”
“对不起,乌医生,我知道你专程赶过来很费时间,但柏星言的状况真的已经濒临危险了。”
乌芝鹊低头看了一眼轮椅上的江戈,脸上的惶恐有增无减。
“这是……”乌芝鹊疑惑道。
“这是我爸爸。”江淮雨说,她还未意识到手术假手于人,意味着什么。
乌芝鹊擡起手,颤抖着,抹了一把脸,手指停在下巴,捂住嘴,他看了一眼手术室门上的红字:“手术中”。
乌芝鹊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他步步后退,像在躲避一只正面扑来的老虎,他的眼神左右闪躲,四肢僵硬地摆动着。
江淮雨察觉到乌医生不太对劲,他才来,就算不给柏星言做手术,也起码应该关心几句柏星言的身体状况,可他又匆匆坐电梯走了,且神态紧绷。
江戈问:“那是谁?”
“乌医生,白小木的私人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