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戈一直盯着柏星言,从柏星言磨蹭的态度看,这小子指定有什么盘算。
“你想说什么?”江戈严肃地问,“你站在院长面前,是不是应该把口罩摘了?作为基本的礼貌?”
柏星言默默摘下口罩,亮出一张帅脸。
院长刚缓了口气,一看见柏星言那张脸,一激动,又岔气了。
“咳,咳咳咳……”院长咳得伸出舌头,掐着自己的脖子。
“还不赶紧给院长倒杯水,你看你,把院长都气着了。”江戈批评道。
江淮雨急忙去柜子里抽出一筒纸杯,取下一个递给柏星言。
“不用不用……”院长摆手,“你能来我们学院做宣传,已经很感谢了……”
江戈听不懂,拨着轮椅,转到柏星言正面,仔细打量,看这小子的俊俏模样,估摸是个明星。
什么明星能去他课上旁听呢?
难不成真是来给学院做宣传的?
柏星言听院长说不用倒水,就站在原地没动了。
江淮雨去饮水机接了一杯水,给院长递过去。
院长小声嘀咕:“你男朋友啊?”
江淮雨猛地擡头,“向叔咋知道的?”
“哼,我,老追星人了。”院长接过水,竖起大拇指,“厉害,给你爸带个影帝回来。”
江戈还没认出来,问柏星言:“你叫什么来着?我记得你姓木。”
柏星言做旁听生,用的是“木小白”的名字。
“爸!”江淮雨直捣黄龙,“他是我男朋友,我这次带他见你,是想告诉你,我们要结婚了。
“你才多大,就要结婚了?”江戈记忆里,女儿刚成年不久,何况婚姻是大事,怎么能找个明星结婚?一个明星就够不靠谱了,再来一个明星,妥妥地玩过家家,是生完孩子就要闹离婚的节奏。
“老江!淮雨今年二十四了,差不多能结了,你这女婿可是影帝呢!何况人家里条件不错……”院长在一旁说和。
“我没说不同意,起码得先了解了解。”江戈看在院长的面子上,口气松下来,对柏星言说,“你不是要考飞行驾照吗?能考下来,我就同意。”
江淮雨知道柏星言是坐惯了私人飞机的人,完全没必要考飞行驾照,何况他天天晚上做噩梦,醒来连她叫什么都能忘记,这样一个亚健康状态的脆皮少爷,别说考试了,体测都不见得能通过。
柏星言预计这是一个不太可能完成的任务,但面对未来的岳父,他还是端正态度,回道:“我会努力的。”
柏星言说的是“我会努力的”,而不是“我一定会做到”,江戈一听,当即给柏星言这个人下了定义,两个字:不行!
早上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声响了,学生差不多都被辅导员清理完了,走廊恢复了寂静。
“飞行员在高空会面临各种复杂的状况,对体力和智力都是极大的考验,能被我女儿看上,智力肯定没问题,但身体素质就不见得过关。”江戈拨着轮椅,“你先去训练场转个失重仪给我看看。”
柏星言吞了口唾沫。
江淮雨一闭眼,想着:完了,结婚这件事,肯定是要先斩后奏了。
训练场在田径场里边,涂着水泥地面,摆着各种各种的训练仪器,其中一样,就是训练抗晕眩能力的失重仪。
江淮雨玩过那东西,一个大圆圈,人直立站在里面,手抓上面两只环,脚下也有环,但高手一般脚不穿环,凡是害怕脚移位置,用环把脚扣住的,考核一般都不合格。
江淮雨当时只转了十圈就吐了。
柏星言没玩过,站上去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怕你转个几圈,人没了。”江淮雨扒住金属圈,颤巍巍地说,“别转了,大不了不结婚了,我和你谈一辈子恋爱。”
“婚肯定是要结的,要是我真转死了,你得给我守寡三年。”
“啊?”
“我逗你的。”柏星言抓住铁环,“来吧,我准备好了。”
江淮雨拽住拉杆,往下一压。
金属环由慢及快,迅速转动起来。
从第一圈开始,柏星言就感觉耳压失衡,之后大脑出现针刺般疼痛,因为在可接受范围内,他选择继续坚持。
江淮雨看着计数器上的圈数不断增加,一开始超过10,后来又超过20、30、40……
柏星言没有出现晕眩感,只能感觉到疼,他的脑子胀痛,大脑表面像撒了一层胡椒粉,耳边的风声逐渐减弱,身体的温度逐渐升高。
“97、98、99……”江淮雨默念,回头看了一眼爸爸。
江戈皱着眉头,突然对柏星言刮目相看,以柏星言的资质,别说开民用机,就是开战斗机,也是比一般人要出色的。
“爸,要不先停下来?”江淮雨说着,已经把手放在停止按钮上了。
“让他自己喊停。”江戈想看看柏星言的极限在哪。
计数器上的数字还在叠加:120、121、122……
柏星言看见一座倒过来的悬壁,一个女人闭着眼睛,一只手抓着嵌进岩壁的铁钩,另一只手捂着耳朵,面目狰狞,从岩壁失足掉进水里。
柏星言看见水里溅起的巨大浪花,身体一瞬失去知觉,手从环里飞出,整个人仰面躺在垫子上。
短乍的窒息后,柏星言右耳逐渐恢复听力,而左耳,陷入闷重的寂静中。
江淮雨摁下按钮,金属环停止转动,她蹲在垫子上,用手擦掉柏星言额头的汗,感觉像从滚烫的水面掠过。
“叫医生吗?你好像发烧了。”
“给乌医生打电话。”柏星言平静地说,感觉左耳像塞了一团棉花。
江戈听见后,在一旁嗫嚅:“转个圈都能转进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