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嘟嘟嘟”地震动,她侧着头,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喂?”她压着嗓音说。
“不开门的话,我就敲门了。”
......
还挺会威胁人的。
她开了门,却没开灯。叶序闪身进来,屋里黑压压的一片,月光照在一些金属物件上,星星点点的。
“不开灯?”叶序问。
“不开了吧,怕吵醒他们。”老人们睡眠浅,一丁点光亮都会引发无端猜忌。
“好啊。”他倒是很高兴。
叶序迈步就要往床边去,被她拦住了,眉眼弯了一下,“我奶奶特意交代的,针对你的。”
“我待会儿就走。”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那你坐这里。”她指了指书桌旁的椅子,她可不信,他下得来。
叶序懒得计较,拉她一把,跌坐在他腿上,手臂自然弯过来揽住她的腰。
她顺势圈上他的脖子,转身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这样的拥抱,像雨后的泥土一般,松松软软,干净得不沾染一丝尘埃。
不带情欲,只关风月。
她也好喜欢。
不自觉就收紧了手臂,整颗头窝在他的肩膀上。
叶序也没说话,感受着她的眷念。她也有这么黏人的时候,希望以后会多一点。
“叶序?”她小小声张了张嘴。
“嗯?”
他垂眸,她仰头。
“你会弹吉他?”她思维天马行空的。
“会啊,你想听?”
江之也摇了摇头,这里又没有吉他。“那你给我唱首歌?”
“摇篮曲?”
“随便吧。”她“咯咯”忍着笑。
叶序凝视着她,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但他跟着笑了,“我想想。”
“好,”江之也等着,“但你得小声点。”
“多小?”
“最好只有我能听到。”
不等她反应,他贴过去,近乎是咬着她的耳朵,一个字一个字的气音灌进她耳朵里。
“难、以、忘记、初次、见你,一双。”
一句都听不完,她就笑得东倒西歪了,整个人左躲右闪的,耳朵里除了完全不着调的字节,还有他湿润的呼吸。
酥酥麻麻地,谁受得了。
她赶紧捂住他的嘴,“别别别....唱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唱地不好吗?”叶序闷笑。
“好好好。”她仰着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就此打住。
随即转过身,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抱住他,将头搁在他的颈窝处,上上下下的,还在颤笑。
说真的,要不是这歌太大众,仅靠歌词就能辨认,她是真听不出来他唱的什么。不过这不妨碍,她的脑海里开始循环播放这段旋律。
顺着那段旋律,那些被时间掩埋的往事,这一刻突然跃然眼前,生动地和这拥抱一样,有温度、有对象、有力量。
那条通往叶家的,没有名字的路,两排法国梧桐站岗,总是映着橙红的晚霞,让她脚下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繁茂的枝丫、凋落的红叶、季节交替的飞絮,伴随着她,走过好几个春秋。
那条路很宽、很直,一眼能望到头,却又像是永远没有尽头。她孤零零地来回,遇到过很多狗,错过了很多人。
唯独只有叶序,他追了出来,只有他追了出来。时而跟在她身后,时而并排而行,时而给她领路。
于是,那两排严肃的哨兵变成了守护的骑士,让她忘了,那种重复的恐惧,那种被约束的等待拓荒的情绪。
在浓阴中,抓住那一点缓慢增长的热度。
原以为,少年的心动,只是那树隙间偶尔荡漾的光斑,会移动、会消失。会在晴天洒落,会在阴天蒸发。
然而,一叶障目的是她。
他一直都给了她整片天空,擡头就能看到。
那有风的破旧的天台,他本可以站着俯视她,而他没有,他蹲下来,让她拥有同等的分量,站在天平的另一端。
那些被她喝空的荔枝味汽水瓶,垒起来恐怕比几个人还高,暑热里微凉的指尖,寒风中泛红的眼角,那些冰凉的液体,实实在在滑过喉咙,融入到血液中。
那次不顾一切的奔跑,那个点到为止的拥抱,冲动与克制的对抗。
这一切的一切,是肆意疯长的爱念,是早就战胜了理智的习惯,是越拉扯越坚韧的蒲草。
任谁都无法扭转。
在她发现时,早已不是春雷乍响的惊蛰,而是炽热明媚的夏至。
从此昼长夜短,蝉鸣悠长。
再也不会有人这样爱她了。
她也一样,再也不会这样爱一个人了。
那些早已被时间证明过的如此坚不可摧的纽带,她怎么会认为它脆弱呢?
它不脆弱的。
如同脉搏,如同呼吸,与生命共轭。
“我爱你,叶序。”她又贴近了些。
“我也是。”
“我爱你。”他又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