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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6 章(2 / 2)

“那你知道她怎么过的吗?”江之也从没说过这些,但她知道她怎么想。

叶序放下腿,肃穆几分。当年的事,他一直不敢问,难道她知道真相?

“在遇见你之前,她的理想大学都在申城,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吧?还是你知道了也不在乎,你只在乎自己的想法。最后因为你,她要远赴重洋,压力大到,读书读到吐,还要遭受别人的白眼。”

临时决定要去留学,压力可想而知。再加上她爸爸工作忙,什么事都只能她自己鼓捣。忙前忙后,顾着所有人、所有事,都没人能搭把手。是有多无助,才会求着她帮忙。

叶序和黎歌一起去留学,在学校里传成了佳话。她早就看出来江之也喜欢叶序,她是没提过这些事,但也不代表风刮不进某人的耳朵里。

就算找了再多的理由,但她知道,除了叶序,她没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好几次都想劝她算了,可是又不敢,全身心投入的事情,如果被人指着鼻子反对,她怕她的信念会崩塌,两头都讨不到。

这后果不堪设想。

人生重大的关卡谁来负责买单?叶序吗?

恐怕只有她自己。

所以她不喜欢叶序,一直都不喜欢。

爱与痛不可抵消。

那个人不说,不代表不痛。

叶序不吭声,第一个问题他就反驳不了。这一点上,确实截然相反,这是一早的决定,又有家里相持,每一步都顺利而妥当。

除了考试得自己去,其余的,几乎没操过心。所以他压根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门道、多少弯路。

她又是怎么一个人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走过来的。

他又想起第一次问她要不要去留学的时候,她坚定摇头的样子。

那会儿只想着两个人待在一起,一起留学也是条不错的路。竟没想到,对她来说,不仅仅是追逐,还有舍弃。

“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她又不是没别的人喜欢,喜欢谁不比喜欢你简单快乐啊。”

“她不欠你的,你有爱了就爱了的自由,有些人却没有。你要是不爱了,不过也就是在大海里丢了颗石子,很快风平浪静。”

“不过?”叶序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他不认。

“你要摘星星,有人给你把天都拉下来。她呢?得自己徒手撕开一条口子,才能看见点光亮。你想过她的处境吗?你要是没感情了,一拍两散就好,她还得顾着她外婆在叶家的处境。”

“别以为会说两句甜蜜话就是爱了,你设身处地为她想过吗?你知道她爸爸在监狱里吗?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回来吗?知道辜负你,她心里有多内疚吗?”甄茜骂开了,声音层层叠高。

“你说什么?”叶序愕然,瞳孔骤缩,像是被冻住,

“你说她爸爸在哪里?”他不敢相信。

“你不知道吧,”甄茜冷笑一声,“我就知道你不知道。”

“你不是很有能耐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告诉你,这些事都不是江之也告诉我的,但你可以印证。”说完这句,把人晾在原地,走了。

她就是要替她出口气,别太得意了。

屋里的光一秒暗下来。甄茜走了,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叶序的心像灌满了铅,沉沉下坠。又像噩梦惊醒般的,迟迟回不了神。

她爸爸在监狱里

怎么会?所以她是为她爸爸回来的。

所以她一直都在忙着她爸爸的事吗?

而他.......做了什么。

而他一直以为是他在迁就她,在等她。他才是更有气度的那个人,一直都是江之也欠着他。她要是回到他身边,是理所应当的。

原来不是的。

他是更自私的那一个。

他只用一个电话就搞清楚了所有事,可是为什么?会是现在。

呼吸里带着铁锈的味道。

叶序深垂着头,好似被人兜头泼了一脖子的冷水,脊梁骨又硬又直。

她不愿与他分担这些事,就算他想,她也绝不会这么做的,她一直都温柔地爱着她想爱的人。

可笑的是,他一直把这些归咎于她不够喜欢他而已。

他明明一度很接近真相了。

她火急火燎回了申城,莫名其妙流眼泪,委曲求全去厉家工作,小心翼翼处理和他的关系,这里面早就是疑点重重。

他在香港碰到她时,是有机会参与一切的。但他终究活在了象牙塔里。

他不怪她,他只怪自己。失去和她共沉沦的机会。

江之也挂了甄茜的电话,抽了张纸巾,不擦眼泪,去擦钢笔上多余的墨水。

叶序送她的笔,她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看看,一直都没用。

今天下班时,在两座大厦之间看见了七彩祥云,她透过前挡玻璃拍下这一幕。突然有了兴致,想记录下来。

她此刻很平静,一点也不怪茜茜。相反,她感激她,她一直苦恼着要怎么开口。她不想在他面前卖惨,也不可能一笔带过。

茜茜帮了她的忙,她感激她。

甄茜一直都这样,一腔热血,是个燃烧自己的小太阳。对她,也是一点没变。

她对着IPad开始画画。高楼大厦,横平竖直,有阳光的地方就有斜斜的阴影。

刚到美国时,情绪也崩溃过一段时间。学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内心的秩序被打破了。明知是一条黑灯瞎火的死路,却还是一个人头也不回的去了。

既然选择了放弃他,就根本不应该到这里来。

让别人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她自己却偏偏实践了。

是非对错的判断在那一刻失了效,只能用情感驱使理智,才能让一切不那么可笑。入校的第一个月,除了吃饭上课睡觉,拒绝了一切社交,像个机器人一样活着。

有时半夜醒来,翻到朋友圈里的实时照片,白昼与黑夜的对比,总会想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嘛。答案是知道的,逻辑却连接不上,为什么到这里来,这个问题她不敢问自己。

只能睁着眼到天亮又起床洗漱迎接新的一天。

白天倒是没这种烦恼,周围都是陌生的环境,若是不集中精力压根听不懂在讲什么,这种被迫的专注多多少少缓解了她的焦虑。她几乎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大大小小的课题组、竞赛,能参加的都参加,来了这里,如果连学习都做不好,才真的是一无是处了。

风吹得窗棂咵咵响,思绪拉回到此时此刻。

从法律层面讲,爸爸是一个有罪的公民。从世俗层面讲,她成了一个罪犯的女儿。这两点都是客观存在的,不得t抵赖。

爸爸说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这道理再简单不过。

叶序不认识她爸爸,很多事情必定无法理解。但也没什么,她理解就好,也不强求他能理解。

但那个人是她爸爸,她希望他有基本的尊重。

门铃响起,“嘎”地一声脆响。

她盖上笔帽,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