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不管啊，我也是为了.....为了你啊。”
黎歌叹口气：“你以为是我不管吗？刚刚你也听见了，我上次就警告过你，你惹不起。”
“可是黎家和叶家，关系一向很好啊，你们是世交。”
“世交。”黎歌苦笑道。“一直以来，是黎家依靠着叶家，不是叶家依靠着黎家。现在，你懂了吗？”
舒宁嘴唇咬得发白，不再说话。
她是真不喜欢江之也，也是真想给黎歌出口气。或许是第一次见面，江之也全身而退，就埋下了这颗种子。
她还记得那天的场景，“咚”地一声，门开了，阳光被甩在身后，江之也走向自己的目的地，无视了所有人。
她还记得她的表情，眉头都没皱一下，说话也是波澜不惊的，t撕了卷子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没流露出半点害怕的情绪。
在场的人，理论上哪一个她都惹不起。而她，偏偏一副无所谓与全世界为敌的样子。她讨厌一切破坏规则的个人英雄主义。
她其实很想知道，如果那天江之也被当众羞辱，会不会也跪着求饶。从小受的教育是要融入圈子，假清高在她这里，一向一文不值。
她不嫉妒江之也，只是讨厌。要嫉妒也嫉妒黎歌、嫉妒叶序。江之也无非就是仗着叶序喜欢她而已。要是不喜欢她了，她还不如自己。
——
一晃一个多星期，和叶序断了联系。
这会是一个分水岭吗？他们再也见不到了。
他应该生气的，不止是这一件事。
在她意识到他的特殊之前，她早就在他那享受特殊待遇了。
叶序说得对，她从没对他坦诚过，
办公室人走了大半，她靠着椅背转了半圈，在等数据测试，估摸着还有半个小时就结束。
起身再去接半杯水，22层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最近离开公司时，都会看一眼蒋幻办公室，有时灯一直亮，有时灯熄了再亮，估计是应酬完了回来接着加班。
她发条信息过去。【还不下班吗？】
五分钟后收到回复。【快了，找我？】
江之也：【嗯，走的时候给我说。】
程序运行结束，她刚好接到蒋幻的消息。
她在公司旁边的岔路上了蒋幻的车。
她闻到蒋幻身上的酒气，递给她一盒没开封的糖。
蒋幻：“给我的？”
“嗯，你上次不是说好吃吗。”这是以前同事推荐给她的解酒糖，苹果味的，她也觉得好吃。
“谢谢。”蒋幻把糖放进自己的包里。
“这么晚等我就为这事啊。”
“不完全是。”江之也说：“有个程序需要测试，我正好加班。”
蒋幻点点头，她在自己的专业上出类拔萃，几个协同主管对她的评价都很好，她虽不分管战投部，也有所耳闻。
“这给你。”江之也把提前准备好的文件夹递给她。
“怎么？”蒋幻打开翻了两页，玩笑道：“要给我泄密？”她手上是能拿到很多涉密数据的，对各部门博弈十分重要，最近的传闻她应该也听说了。
江之也笑：“不算机密，都是允许内部流转的，我觉得分析维度有些问题，标注出来供你参考。”术业有专攻，她的思维方式或许会给她些新的灵感。
蒋幻认真看起来，不仅是参考，还隐晦提了建议。
她学艺术，做市场出身，这块一直是她的短板。加上有人存心作梗，简单的问题也会复杂化。
若说在蒋幻身上还有什么会被人念叨的事情，无非就是她的学历。她念的国际高中，花钱去新加坡读了一所艺术大学，这点教育背景，资历又浅，在精英如云的厉正当高层，确实会被人诟病。
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妥，就会被人冠上不懂装懂的标签。
更何况，厉至桢的一儿一女都毕业于英国名校，对比之下，更是谈资。
最近出了点岔子，这阵风又开始刮了。
对于这点，蒋幻自己比谁都清楚。日常打交道的都是上流人物，她无法做到毫不在意，只能用业绩证明自己。
她表现得越在意，别人也就越在意。
蒋幻合上资料，感激道：“谢谢。”这份分析，确实对她有启发。她大概知道，下次总办会，要打哪个点了。
蒋幻：“上次去香港，碰见你以前公司的高管，对你赞不绝口。”
“是吗？”江之也倒不当真，这行里没有不体面的。
“是，”蒋幻听得出真心和恭维，“漂亮的女孩难免会让人觉得是绣花枕头，可你不是。”她是有几分羡慕的。
“你也不是啊。”江之也听懂话外之音，“现在漂亮又聪明的女孩多了去了，各有各的漂亮，各有各的聪明。”
“而且，学历不代表能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方式，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猫。”能在职场摸索到一套属于自己的处事方法，已经不容易了，没必要所有人都东施效颦。
蒋幻笑了笑：“其实你很有天赋，爸爸让你进公司，是希望你独当一面的。”她看得出来厉至和的心思。
“我吗？”江之也说，“我再干十年也很难。”她可没这个心思，她一直把自己定义为厉正的“临时工”。
蒋幻当然知道，她一直不把厉正的工作当事业来做，什么功劳都不要。这样的人，在一个公司怎么会不受欢迎，只是对她自己，未必是好事。
“在这里也能学到东西的。”她提醒她，不要耗费自己的青春。
江之也点头，“我知道。”
“能问你个私人问题？”蒋幻想起下午的事。
“什么？”
“有人找你麻烦？”蒋幻问。“徐总给我说的，公司就她知道我们的关系。”徐总是人力部老大。
下午来堵她的人是舒宁，对方来找她道歉。江之也看出她的不情愿，干巴巴地应了下，转身走了。舒宁却顶着日头，站在那里不走。
下班时，她还在。
“不想道歉就别勉强自己，这也没什么意义。”江之也说，递了瓶水给她。抛开黎歌，她看得出来，她本来也讨厌她。
舒宁没接，“现在是在以上位者的姿态炫耀？”家里这些天乱了套，黎歌说管不了，她只能来找她。否则，在她的价值观中，是不可能给江之也这样的人低头的。
“是叶序吗？”她问。会给她出头，就是不接她电话。
舒宁一脸疑惑，“你不知道？”她以为她肯定偷着乐的。
“我不知道，我们吵架了。我也联系不上他。”她很坦诚，再次把水递给她。
这次舒宁接了，没说话。看向江之也的眼神很复杂，她小看她了。能对着她承认这件事，这个人不简单。
舒宁转身走了。
“我可以作为你的姐姐，过问一下吗？”蒋幻见她不吱声。
“嗯~”江之也坐直身体，“就是以前有点小过节，她来找我道歉。”
蒋幻：“那你接受吗？”
“不接受。”江之也斩钉截铁。
但她也不会做什么，口舌之争罢了，她要关心的事情太多，顾不上。
蒋幻缓缓点了一下头，“和厉家有关吗？”
江之也怔楞一秒，回她：“没有。”
蒋幻没再说话。
她感觉得到，蒋幻某种程度上和她很像，她们都珍惜亲情。
或许对蒋幻来说，那个叫厉至和的人，真的就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