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星消月隐，沙起云行，天地一片昏暗。
余尚手戴银环，其发出的亮光在叠叠墨染中不足为道。
“多谢程青师相助，未曾于此时失去神智。”
二人正蹲坐在某一树干上，灵鸟收起翅膀，安静地待于他们之间。纵使外面纷纷扰扰，这里倒还安稳。
程卿云苦笑，其发梢已散发出淡淡神光，“在往上推理，其实可以感谢赵平鸠。若不是她执意培养，如今我收获不得这些神力。”
“很强劲的力量，原来如此。”她已没有机会，便让身边人获得，未来是不是可为她所用？
将成神之鬼笑而不语，继续盯着远方唯一的亮光处。
不知过了多久，他起身，“好了。”
余尚跟上他离开，甫一起身，树上的灵鸟尖声嘶鸣起来。
“看它的造化了。”程卿云没有回头。
这场鬼廿杀，不仅针对鬼。它与鬼间的万物，息息相关。
二鬼很快便没入黑暗中，一瞬间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界另一端，各神仙亦关注着鬼界的动荡。风景如画的某处府邸内，蓝衣神君一边缠着红丝线，一边百无聊赖地望着水中月。
“这才过去一半，他们便进去。看样子，是不打算安稳待至最后。”
神女倾身，帮忙理着千千密密的人间缘。
“天帝已经下过通知：近些年的飞升制度有很大的不妥之处……有些人，去的冤。”
几近正午，金乌之光打在白守居，为小月神君浓密的睫羽映下一圈阴影。
他淡淡地说着，以岁月静好的语气。
“是啊，所以天帝已经提出改革。等到鬼廿杀结束，三界会聚在一起，商讨一下新方案。
不过啊，要感谢那个鬼界的程卿云，他亲入天帝处，稽古振今，持之有故。
如果……司巫师能在鬼廿杀中活过来，便真的活过来了。”
神女叹了口气，感叹她终有一遭。飞身制度将改，她便有活的机会，未料到还未得知这个讯息，她便先行一步化了鬼。
化鬼后，又恰逢鬼廿杀，要于鬼界厮杀一番。
“这又何尝不是她的争取？司巫师化鬼之事惊动了天帝，加速了制度的改革。”
小月神君抽出其中一条红丝线，将其袅袅然悬于红流瀑布中，“不管是人是鬼，能力是大是小，只要争取，便是努力。”
世界的另侧混沌中，不知何时又闯入两道微弱亮光。
司步凡因只是半鬼的原因，还保留着神智。
程、余二人前来时，她已将赵平鸠拉下光圈。
记录程卿云过往的凡间录被她逼出，其上的记载停在去年方与鹤动乱时。
“这……”
凡间录遵照自然法则，任何人、神、鬼皆干预不了。其后没有记录，是不是说明造物主默认程卿云的人间经历到此即可结束？
周围突然陷入死寂，唯有幽咽之声绵绵不绝，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司步凡将凡间录收入，赵平鸠正待施法抢夺时，被赶来的余尚制止住，二鬼相打离开。
“近一年都没有信息记录了！”司步凡对程卿云道，“只要我们撑过这场鬼廿杀，就可以上诸天界。”
这是极大的希望。
“凡凡袖中，可还有符纸。”
据巫术大全记载，鬼廿杀将结束时，还会有一场缘于地底的浩劫。介时被困的生物将寻裂缝而出，释放自己被抑制了千年的煞气。
观四周状况，当知时刻将至。
“有。但是我已有法力，用符纸岂不多此一举？”
“咚咚！”地底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动，脚边瞬间涌起一阵麻热之感。
“双重保险。”程卿云立于天地摇晃间，双手负于身后，身姿挺拔，一如以往的每个日日夜夜。
“试一试。”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程卿云温声建言。
鬼使神差般，司步凡捏出两张符纸，甫一拿出，四周的风突然盘旋着急聚着向这边靠近，将她手中的符纸吹向天空。
腰间的折扇剧烈颤抖着，最后不受控制地冒出，它随风大展开来，扇面全开那瞬，盈盈浮于其间的血红光波悉数向步凡涌去。
顿时头疼欲裂，双脚发软，根本站不直。在意识即将丧失之际，司步凡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人怀抱之中。
“你……做什么？”
他没有回话，只是静静抱着她。因为太过痛苦，司步凡没有再开口质问。
她只觉得四周有绵绵不断的幽灵呜咽声，由远及近，不断逼近，越来越清晰可闻。
而她很累很累。
“小凡！是小凡！”
“小凡回来了。阵法起作用了！”
一片浑浊中，耳边传来男子惊喜的声音。
司步凡似乎听到了风过青文山时的葱茏之声，鼻尖一酸，沉沉睡了过去。
她离开那刻，远处皎洁的圣光熄灭，永远常亮的灯永远黯淡了下去。
不久，新的鬼光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