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姐姐！”洛晏的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
“子衿姐姐！”
“……”
赵子衿眉梢动了动，喊道：“贺长翊。”
“嗯？”
“糯米圆子帮大忙了。”
片刻，洛晏咳了两声还要继续喊时，就看见一青一白两道光穿破黑雾将雾气搅得四分五裂！
“嘭！”“李双寿”从半空狠狠摔下来，人类□□的外壳被摔得鲜血直流，手臂折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咔——”斩厄刀插在他面前，通体黑的刀面映出“李双寿”的脸，难以置信，愤恨不甘。
“噗！”他吐出一口污血，目光转向坐在角落的洛晏，仿佛没想到刚刚居然是这样一个人让他落败。
还真是……小看她了！
赵子衿轻飘飘落在地上，拔出斩厄刀对准了“李双寿”的咽喉。
“不要！”一个人影冲出来，挡在李双寿面前。
“你们杀了他，我爹也会死的！”李晚晚挡在李双寿身前，“大侠，我爹……我爹已经吃很多苦了……求求你们！”
现在要河妖从李双寿的身体里出来，几乎是不可能。
周春和桂花婶也跪下来，渐渐的后方又多了几个村民。
赵子衿有些头疼，她不擅长处理这样的事。
要是河妖还是个体，这就无关紧要，但如今他是在李双寿的身体里。他一死，李双寿势必会一起死去！
这倒是个棘手的事。
就在这时，贺长翊腰间颤了一下，他眉目凛起拿出七星卦盘，上面亮起一条经文，汇集到尾端。
赵子衿有些意外，“神器？”
贺长翊也很惊讶：“贪婪指……”
“难怪！难怪他没了形体依然这么难对付！”
那其实之前他的说的话就应该成立了。
他是依赖神器而活的，神器在他便在，哪怕身体没了，灵魂也依然可以依附。而谁掌握贪婪指也就掌握了他的软肋。
他死不了，却也没办法反抗。直到李双寿得到了这个是神器，被神器侵蚀长出了“身体”才让河妖有了“上岸”的机会！
要是如此……他岂不是真是冤枉的？
就在这时，“李双寿”低低笑出声，悲怆又愤怒，他微微收手，洛晏的手腕就开始发青。
“嗯！”洛晏有些不解，眉梢皱紧，感觉骨头咔咔作响！
此刻河床完全陷落，像是感受到了河妖力量的枯竭，一条玉脉显现出来，并不宽，也不长。
落日将天地染成红色。
这一束透亮的白色像是被藏在河底的星星，洛晏惊讶，没想到从外面看，玉脉居然美得这么不一样。
此刻有白光从玉脉中升起，汇聚挡在了“李双寿”的面前，赵子衿刚拿起刀就看到一抹鹅黄色飞了过去！
“糯米圆子！”
拍在白光之上，她听到后面李双寿的声音，“怕她死不快，你就再大声些……”
“河妖！”赵子衿咬牙切齿。
却又听到洛晏的声音，“子衿姐姐……没事……我没事……”
洛晏握着发青的右手，慢慢坐起身。慢慢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手腕上有一圈黑色的像是刺青一般的东西。
昨夜，李双寿被恶魂占领身体后劫持过她，就是那时候留下了这个东西么……
狡兔三窟。
“洛晏。”李双寿并没有靠近她，只是远远看着她，缓缓站起身，姿态并不像一个人类，“真是……小看你了。”
洛晏手颤抖得厉害，额头直冒冷汗，“没有……细节而已……”
“呵，”他盯着洛晏的脸，“怎么办，外面那些人，我好像杀不了了……不如，就杀了你怎么样？”
“我觉得你对他们好像还挺重要的，让你给我陪葬……也还不错。”
洛晏咬牙摇头，觉得骨头好像断了一根，有些疼……
她微微出神怎么有些疼啊……
外面被姚镜双扶着的少年右手小臂突然颤了一下，血液缓缓渗出，昏迷中少年眉宇还是皱了一些。
“李双寿”不松手，越收越紧，洛晏终于感受到持续不断的痛感。
好疼……
她还是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试图跟“李双寿”商量，“其实……我相信你没有杀人……”
“李双寿”眼睛眯了眯，明显的楞了一下，洛晏也察觉到手上的力气稍稍少了些。
她继续道：“我看到你布置的房子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看的。”
“但我看到你捏的周阿柱夫妇的尸体了。”
上来的时候，她就意识到那是假的了，那些尸体最后没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被周亿碰到后就消失了，那是法术捏的。
“我在想，你若是有意杀他们，当时就不会让他们的尸体被发现，好好的下葬……”
“所以……所以我相信你……”
“李双寿”很快又醒悟过来，冷道：“可你是害我变成这样的人！你帮了他们！”
“那是因为……”洛晏抿唇：“他们是我的朋友……抱歉……”
“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帮你完成愿望！”洛晏忍着疼继续道：“恶灵要是能完成夙愿，就能被度化……我……我是引魂灯的主人，我不会说谎的……”
她擡起眼：“我们都不用死的……”
“李双寿”哈哈大笑，“那我……又凭什么相信你？就因为引魂灯吗？”
“你……”洛晏突然眩晕了一下觉得窒息，李双寿已经来到她跟前掐住她的脖子，“小丫头，我熬了十几年，不是为了再次上当！”
心绪就像一点点被抽离，洛晏憋红脸，手腕突然就溢出白色的光束，丝线一般一圈一圈缠绕着她的手腕，像是透明的细镯挂在她的腕骨上。
有几根丝线已经发生了变化，变得像藤蔓一般，慢慢粗壮，长出了小小的叶片一样的东西，只是实在太小，不细看根本不会发现。
“我用生命起誓，绝不……绝不欺骗！”
她目光诚挚，“我……是比任何人都想好好活着的……”
就是这个东西为她争取了一点空气。
“居然是真的。”“李双寿”低低说了一声，他目光怔住，呼吸都不敢加重，像是看到了什么消失已久的神迹。
“哈哈哈哈！”
“居然……是真的……”
他看了很久很久，又吐出一口血。
“你真的能帮我完成愿望吗？”他问。
洛晏摸着脖子，点头，“只要……只要不是杀人，我一定……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完成！”
“我欠了一个人的债，你能帮我吗？”
“李双寿”看着洛晏，将玉石交到她手上，“洛水以东，山水环绕的地方有个香雪镇。”
“那是她的家。”
那是一种悲怆又欣慰的目光。
天地间恢复一片平静。
最后洛晏听到他轻轻叹息说：“陌娘，抱歉，我只能做到这件事了。”
“对不住。”
“对不住。”
他的手指离开白玉的瞬间，黑雾从李双寿的身体里溢出，不再能汇聚成成型。
黑色魂魄慢慢融入卷轴之中，这一次恶魂像静静的，没有像那晚被收进去一般冲撞，像是魂魄终于有了依托。
河床下降，
白色的玉脉一点点消失，又白又经营的光束自白玉中溢出，升起，最后消失，宛如一场短暂的流星雨。
天地间恢复一片平静。
赵子衿握紧刀擡眼就看见迅速干涸开裂的田地，还未收割完的稻谷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死，叶片发黄，谷壳掉落，再远的地方原本的青山也变成一片干枯的树林。
因为河妖涵养而出现的东西也因为他的消失而消失。
人群里有人失声痛哭。
是松了一口气吗？
还是因为，回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