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要祭奠死去的人
黑荆的这份差事让她有个住所。天不亮,她就从柴火房起来烧火,餐厅的柴火饭、柴火鸡供不应求,黑荆从早上烧到晚上,空气中弥漫着柴火饭和柴火鸡的香气。客人吃饱喝足之后,黑荆往柴火大锅里加点水,锅里铲出来的锅巴浇上柴火鸡涮锅水,她能满满吃上三大碗。
有吃有住,黑荆很满足。
这条街上的商铺,生意一向很好,在银币还盛行的时候,街上通常是那些理学院的学生,后来纸币流行,街上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一时人满为患,有时为争抢一个商铺,还会启动审判室的裁判官,这样的境况持续了几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的商铺没人了,吃柴火饭的人也越来越少。
这一天,黑荆在烧火,大火印得她满脸通红、汗如雨下,她拼命往柴火灶里添柴火,柴火大灶已经好几天没生火了。
没生火就没得吃,黑荆饿了好几天,柴房里也是冷冰冰的。
她听到两人粗声粗气地讲话,一个人说:
“不可能,没有比这更好的地方。”
“当然,那是个疯子,还是这里的柴火鸡香。”
黑荆做了一个决定,她找店主人兑换她在这里的工钱,扣掉日常吃住,黑荆攥着三张纸币,她松开手,纸币随风飘扬,她小心翼翼地跨过边界,穿过滩涂,顺着传言的那条路线,她到了域外的镇子。
她站在公告牌前,问,朱紫巷在哪里。黑乌鸦向黑荆展示了镇子的全貌,黑乌鸦扇动翅膀,带她去了朱紫巷。朱紫巷有个银商行,黑荆后悔扔掉那三张纸币,银商行的人告诉她,域里的纸币可以兑换镇里的票据。
银商行的人要她先去登记。她沿着朱紫街,走到拐角处,取了一块牌子,再循着拐角的路口一直往前走,走到镇子最边沿,那里有一套房子,一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会客厅、一间盥洗室,黑荆没有客人,会客厅就空着,房主问她,那边来的吗,先记着账,进账了再还。
黑荆记得柴火鸡的味道,她领了牌子,她去市场赊了三只鸡,背了一袋米,借了一点调味料,柴火鸡和柴火饭不烧柴火也很香,香气飘逸到空中,引来几个食客,从此,黑荆的会客厅有了客人。
黑荆就这样发达了。现在,她另外租了一套店铺,请了几个伙计,黑荆发誓,她一定要让伙计坐在餐桌前吃完整的柴火鸡和柴火饭。
此刻,黑荆和伙计围坐在桌子前,吃热气腾腾的柴火鸡,黑荆的柴火鸡远近闻名,隔壁城镇的人也越过田野,来黑荆的店里吃这香气四溢的柴火鸡。
黑荆有个绝活,吃完之后,客人如果想带一只柴火鸡给亲朋好友尝个鲜,黑荆会编织一个漂亮的篮子,客人吃得心满意足,提着漂亮的篮子,心情愉悦,黑荆的生意越做越好。
这天,大圣到了这个镇子,她看见一个食客提着一个篮子,大圣打听到篮子里放的是美味的柴火鸡,大圣到了黑荆的柴火鸡店,大圣吃完柴火鸡,一直坐在那里,伙计以为她在等什么人,直到店铺打烊,黑荆从后厨出来,见到坐着的人,大吃一惊,“重明。”
两人都比之前更壮实,但脸颊的肉少了,黑荆比以前有活力,重明更多了一点严厉。
重明笑了笑,她环顾四周,说道,“一晃好多年。”
黑荆说,是啊,她从来没妄想过现在这样的日子,有吃有喝有朋友,她问重明要不要钱,她现在的钱多得用不完,黑荆又说起麦冬,她说她走的时候叫麦冬一起,麦冬说死也要死在域里,外面不可能有比域更好的地方。
旧友初见,总是先围绕一些旧事开始。
黑荆准备编一个篮子,给重明带一只柴火鸡,重明说,下次再拿。
重明经过中心花园三次,每次,苍耳都看到了重明。重明腻滑的肌肤,优美的线条,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冷峻的面庞,都让苍耳忍不住想抚摸她、占有她。
苍耳无法不想她。他做猎手的时候,身材瘦小,全然没有猎手的优良品质,他在域里,干了很多脏活累活,他来到这个镇上,经过一番努力,现在,苍耳是这个镇子的执政官,镇里的大部分人都拥护他,但是除了必要的公事接触,重明没有单独找过他,他想和重明叙叙旧,苦于没有机会。
每次,当苍耳得到消息,重明进了这个镇子,他总是提前到音乐喷泉,寄希望重明路过中心花园的时候会拐进音乐喷泉,然而并没有,重明次次路过中心花园,次次没有想起这有个等她的旧友。
于是,苍耳去了胡同大街的真理院。
胡同大街空出来的那一排商铺改造成了真理院,苍耳想着重明,他要身材、模样和重明相似的女人,这个真理院只要有钱,他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有,苍耳现在不缺钱,镇子里大把大把这样的纸币。
城镇什么都有,除了真理院的买卖。真理院明码标价、童叟无欺。每次,苍耳只能跑老远,到域里来行使这个交易。
他现在有大把的钱,却买不到自己喜欢的女人。真理院乌烟瘴气、裸体杂陈,他臭气熏天、醉生梦死,一觉醒来,他认不清身边睡着的人是谁,他推开睡觉的女人,洗个澡,穿上衣服,仔细地对齐每一粒扣子,梳妆打扮之后,又是一副人皮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