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的。”
“你不想告诉我?”
“我要想一想。你是谁?”
“那好吧。星象师。”
“这林子里还藏着你这样的人。”
“人都说这是墓地,住着恶魔?”
“好像听人说过,不记得在哪听的。”
“既然来了,是不是好好领略一下?”
“那就领略一下吧。”
重明踏入了一片陌生的天地。祂们爬上树冠,坐在冠顶,参盛拿来一统双目镜,祂们迎着光,吹着风,透过双目镜,往域那边瞧,重明看见风车像蚂蚁一样在横贯域内的街道爬行,轿子像瓢虫似的飞起又聚集。到天黑,四眼井灯火通明,大家在夜色中欢聚、歌唱,建起一个新的世界,共同度过夜晚的时刻,到天亮,这个世界又一哄而散,各归各位,界限分明。
“觉得有趣吗?”
“当然。”
“我起初到这儿,这儿黑沉沉的,真是凄惨,后来发现,这倒是有点意思。”
参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高山,说,“猎手就是在那些山里狩猎。”
“你也见过祂们狩猎?”
“那还用说,我还可以告诉你,他们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猎手们狩猎,尤其猎手和猎手之间的斗争,猎物倒是其次。”
“像你这样?”
“不,你真想知道,不能光听我说,要亲眼看看。”
“你也没亲眼见过。说起来挺简单,谁都可以当猎手,想进域的猎手只想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不被饿死、晒死、冷死,有个窝,就放心了。”
“我只想永远待在这儿,闲时像这样吹吹风,平常在房间里做事,不挨饿,不发愁,就这样一辈子。”
“其实才不是这么回事。”
“你不同意?”
“不知道,就暂时当这么回事吧。”
“是的,我在想,今年的天气不寻常。”
“预测失灵了?”
“我也不知道,我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感觉,时不时冒出来。”
“你也做不了什么。”
参盛已经把自己所知道的星象台的作用,运行、预测机制,统统讲给重明听了。
刮风、下雨、打雷、落雪,实际上,参盛所要做的只是定期输入未来某天的时间,那天的天气状况将精确地显示,参盛将这些天气预测提交执事,执事再向域内的人发布,域内的人根据天气状况安排自己的每日行程。
重明没来的时候,参盛并没有那种感觉,重明走了以后,过去不曾有过的那种寂寞之感常常闪现。一头钻进这片林岛,举目尽是千篇一律的龙血树。祂们在真理院喝了两杯酒,星象台的地下隧道直通真理院,祂们站在树冠顶,极目四眺,今夜的四眼井依旧火树银花,只是行人极少。
“没有你的日子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支撑过来的。”
“我一有空就来找你了。”
“这我知道,可我就想,你要是能常留在这里就好了。”
“行不通。”
“行得通,好像你不想让我说。”
“你说吧。”
“只要你不讨厌,你完全可以凭本事穿上长衫,永久的留在域内,当然,前提条件是,不出意外,活着。这里,你想待多久都行,这里完全由我做主。”
“你这话有理。”
“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说话也那么有趣。”
“还有其她姑娘来这里?”
“我对姑娘没什么研究,我心里爱你,就是这么回事。”
“你今天想谈这个?”
“你不想?”
“晚上醒过来觉得寂寞?”
“有吃有喝有住的还可以,这里的风景相当美,你来了,出乎我的意料,原来以前那么平淡乏味,我常常想你呢。”
“那可太糟糕了。”
“我不该想你吗?不要那么说,我想我会伤心。”
“倒不至于。你要好好琢磨琢磨这事。”
重明伸手摩挲着参盛的脸,顺着那棱角分明的下颚一直抚到脖颈。参盛在昏暗的夜色中盯着她,接着,她感到,他的胳膊搂住了她,他的嘴唇贴上了她的嘴唇。
他的吻像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那里。重明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忍受的情绪,她睁开眼睛,看到他的脸,他的身材,他外表中那一切咄咄逼人的东西都和现在这吻交织在一起。
她挣脱他,一口气穿过黑暗,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到了龙血树林边缘,她才定在那里,她向四周看了看,她紧握双手,眼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