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总愿意牺牲?”严尚立插了一句。
沈东鹏一时忘记自己现在是被牺牲的那方,他收敛姿态,继续说,“因此我们必须找出真相,我们在哪?他们在做什么。”
“沈总有什么计划?”
“人活着要吃饭,车子开动要电力,飞船启动要燃料,假如我们找出背后的驱动能源,我们就能靠近真相。”
“沈总,假如你我现在是意识,背后的能源我们触碰不到。”
“那怎么办?”
“如果这一切都是虚构的,有人在背后操纵,我们唯一能做的是仔细观察,观察周围的变化,辨别那些不合常理的事,我们只有等他们出错,比如电力故障,算力衰退。”
“你们观察到什么异常了?”
“沈总,我俩困在这个刀坊了。”
吴星汉和严尚立被安排到刀坊做工,阿奇简单地交代了下工作任务就不再管他们。严尚立拉着吴星汉在外头闲逛了几天。第四天,他俩路过起居室的时候,阿妈说他俩不能出去了,严尚立问为什么,阿妈说,到下一次狩猎大典之前,他俩总共三天的休息日,已经用完了。
严尚立大为不解。脚长在他们腿上,刀坊活计不多,阿奇经常不在,刀坊除了阿妈,还有阿奇的三个姐姐守着柜台。没人管他俩,进出自如,三天的休息日,装模作样的说法。
阿妈拍了拍手,墙面亮了。屏幕显示,一个身穿马裤短褂的人一脚刚伸出刀坊的大门,那个人像被电击到一样,整个人直直地倒在地上,接着,牛头马面出现,架着那个人走了。
严尚立问阿妈,那人去哪了,阿妈说,扔焚化炉了。
吴星汉不敢冒这个风险。严尚立沿着门线来回走动,任何一个沿街商铺都可能会采用的门框,他不得不把阿妈的话放在心上,这里的怪事太多。
严尚立问阿妈,那人为什么要走。阿妈说阿奇的父亲死后,刀坊归了阿奇,那些人不愿意在这里做工了。
严尚立不明白,一样的活,怎么就不愿意做了。阿妈说,家里没个男人,做工的域值减半,谁愿意做一样的事,收入减半。那个人太着急,着急得忘了自己只是一个穿马裤的,穿马裤的三天休息日要精打细算地用,用完就没了。
“以后都出不去了?”严尚立惊呼道。
“是的。”阿妈转头盯着桌子上那局死棋。
严尚立和吴星汉就这样被拘禁在了刀坊。大门闯开着,没人管他们,严尚立只能站在门内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出神、发呆。
后来,他突然想起,其他做工的人怎么出去的。阿妈说,只要填补空缺的位置,就能出去。
阿妈说,我也不想为难他们,谁不想多累积点域值。阿妈拍了拍手,墙上的大屏亮了,屏幕上展示了车坊、制造局、真理院等各个地方的做工需求。
有接收的下家,有放行的上家,那些人就可以离开刀坊。
严尚立拍了拍手,大屏没亮。
阿妈拍了拍手,大屏亮了。
“你俩是祭司指定的,你俩只能待在这里。”阿妈说。
“我,”阿妈像是窥探到严尚立的心思,她打断严尚立的话,说道,“谁也不知道祭司在哪里,该出现的时候她自然就出现了。”
严尚立回想这几天的经历,觉得这像一场梦,它连接着现实,有一种荒诞怪异的熟悉感,熟悉感从何而来,他一时无法确切的抓住。
当沈东鹏来找他们的时候,严尚立站在一边,静静地听沈东鹏和吴星汉聊着他们的各种推测,沈东鹏嘴上讲是讲要找出事实的真相,实际上看他那副充满干劲样子,好像要在这里成就一番事业。
沈东鹏在阿奇的刀坊没有找到自己的同伴,他要另做计划。
何谓同伴?此刻,关宏的同伴是一群双峰驼。
当关宏朝着野兽嗷叫的方向走时,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强迫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断,打起精神,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洞xue,洞xue串起成千上万只沙鼠。
每当暮色降临之际,沙鼠从洞xue跑出来,瞪着凶残的眼睛,沙鼠把关宏当做潜在的食物,关宏则要在这成千上万只沙鼠中捕到自己的口粮。
人和鼠的僵持,维持了这一路。
每到停下来的时候,关宏就感到害怕,她一感到害怕,残存的理性就强迫自己接受一个信息,既然还有害怕的感觉,就说明自己还活着,活着,就还有希望,有希望,就要离开这个地方。
起先,关宏听到阵阵微弱又锐利的声音,她仔细辨别,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她下意识的踮起脚,想看看地平线以外除了岩滩还有什么。
“快到了,快到了。”
关宏隐约可见蜿蜒起伏的山脉,希望驱使关宏加快了脚步。
她白天休息,晚上赶路。蘑菇树越来越少,她晚上必须赶更多的路,才能见到蘑菇树。关宏觉得,她的身体由她的意识在驱动,机械地向前走,前面是一片高耸的沙丘,望不到尽头。
白色的细沙在流动,希望破灭,关宏的膝盖再也无法弯曲,她倒在沙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