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苍耳,还有谁不想现在走?”重明转向苍耳,然后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
重明不觉得什么事情同一个队伍的人都有必要绑在一起,同进同出。祂们只是因为一些偶然的因素聚合,每一个人都不能强迫其祂人做祂们不愿做的事,但一个人一旦做出某种行为,就必须为其祂人负责。
“既然没有了,苍耳你后面跟上,我会沿路放些标记。”重明首先越过域界,大家排成一行,默默地跟在后面,最后,苍耳也跟上了。羽月回头,见苍耳走在最后面,大声喊道,“头儿,苍耳也来了,人齐了,咱们抓只大熊,大熊跳舞,跳舞。”
羽月高兴地蹦着,乐不可支地扭动身子,后面的江蓠轻声提醒她,“小心,手别露出来了。”
“她这个癫婆。听说真理院很多。”飞鹤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加快两步,和重明并行,笑眯眯地说,“头儿,听说有种药物,涂上就不怕太阳晒,听说有人弄到了。”
“哪弄的?”
“好像是四眼井,据说最少也要十个银币。”
“哪个猎手能搞到那么多银币?”
“那个青冈就行,他上了四次祭台。听说这次,为了进他的队伍,那些人大打出手,全是好手。”
“你人在稻花谷,什么事都知道。”
“当然,要想赢,必须多了解情况。全是咱们的竞争对手。”
“你不想站上祭台?”
“那么威风的事,当然想,不过想和成是两码事,光想想算了。”
“咱们这些人,就你有头领的体魄,要是这次赢了,明年你做头领?”
“不,我还是做个随从自在。”
两人一路说着走着,穿过一片荒草地,到达池杉林边。太阳还没完全下去,羽月惊声叫道,“麦冬,你测走眼了。”
飞鹤跳到水里,转头望着草地上纹丝不动的人说,“水不深,可以走。”
羽月跟着跳下去,重明在池杉上划了记号,只要顺着记号,就能走到放木筏的点。
重明望着祂们在水中拖出来的那道长长水痕,擡头看了眼天边的太阳,最后也踏进水里,祂们一起向载着干粮和药草的木筏走去。
大家都小心翼翼地把手缩在袖口里,淌了一段水路,江蓠停在原地,喊了声“奇怪”,随即,她的身子被倒吊在池杉树上,她的双脚被绳子紧紧地扎住,随后,所有人的双脚都被绳子困住,倒吊在树上。
从树上跳下来几个人,重明盯着眼前这个衣不遮体的大个头,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借件衣服穿。”
八名猎手,八个衣不蔽体的大块头。
羽月晃动双腿,大喊一声,试图像个锤子一样撞向前面的大块头,江蓠瞪大眼睛,怒视着眼前这个闪着凶相的人,泽兰哼起了小曲,像没事发生一样,苍耳绝望地闭上眼睛,人确实不该过好日子,我们不是那种该过好日子的人,飞鹤使劲往上挺,一心想翻转身子,伸手抓到上面的绳子,黑荆瞟了眼对面的飞鹤,编那根绳子的人手艺一定很好,但那样的材料她从没见过,黑荆这样想着,听到旁边的麦冬叫她,“黑荆,拽我一下。”
黑荆没来得及拉住麦冬伸过来的手,大块头钳住她,他们剥下猎手服,裹在自己身上,一个大块头捡起飘在水上的斗笠,戴在头上,突然,一声凄惨的叫,猎手服跟活了一样,黑袍的领口像旋转的剃刀,崭齐飞速地割断大块头的脖子,头首顷刻分离,头颅滚落到水里,无头尸首伫立在水上,鲜血从被削得齐崭崭的脖子涌出,沿着黑袍的纹路流入水里。戴斗笠的那个大块头,颈带垂在下巴那,脑袋随斗笠在池杉林上空盘旋飞转,剩下的那个大块头,一脸惊恐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重明收紧腰腹,挺身向上,母亲说,香袋能驱魔辟邪,重明摸出香袋中的刀片,翻身割断绳子,跳进水里,立在血水中。
重明跳起来割断其祂人的绳子,猎手们落在血水中,大块头口瞪目呆地定在原地,嘴唇颤颤巍巍,重明拔出猎刀,挥刀抹断他的喉管,鲜血往外喷,大块头倒在鲜血慢慢往外渗的血水中。
“头儿,不问点什么?”泽兰问。
“先去抹药。”重明边走边说,“传出去是个大麻烦。”
“这衣服硬得像块石头。”羽月一脸惊愕,用手敲了敲包裹无头尸首的袍子。
这时,在空中旋转的斗笠稳稳地落回那具无头尸首的脖子上,惊喜的面孔,渗血的脖颈,坚硬如石块的黑袍,褶纹清晰可见,像一具栩栩如生的雕塑,猎手震惊于眼前发生的一切,苍耳慌乱中边脱靴子和裤子,边说,“要命的东西,要命的东西。”
“你完蛋了,这么怕死。”飞鹤脸色惨白,但又努力地露出笑容,走到尸首长长的影子里。
“你不怕?”苍耳停了一下,接着又说,“你比谁都怕,你不仅怕,而且……”
苍耳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羽月那双明亮的眼睛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他脖子和脸蛋涨得通红,俯身捡起飘在水上的靴子,双手交叉,搭在腰前,站在水里一动不动。
现在,太阳下去了,林子上空投下白色火球的白色光芒,泽兰哼着小曲,说道,“这样的夜色多好,这是给好梦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