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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聪明人对话(1 / 2)

和聪明人对话

关宏走在他们后面,边听他们谈话,边侧耳倾听山草树木在火中裂开的声音。闷热的空气好像浓缩了,那些蜉蝣般的灰烬在透明的空气中飘荡,关宏的脑袋像被闪电劈过一样,引爆了一些埋葬的记忆。

那些画面在隐隐绰绰的火影中冲击她的双眼,折磨她的心智,埋藏于意识深处的记忆,就像山火,山火是吞噬一切生命的人间炼狱。

这里的重见天日,得益于一群徒步四方的驴友。

最先闯入这个地方的人,当时他家财散尽、万念俱灰、虽生犹死,像只失去地平线指引方向的飞蛾,在城市的霓虹灯下到处乱窜,他到处走,从城市到乡村,从乡村到山林,他漫无目的地走,他摔倒了,从山坡上滚下来,他站起身,看见了谷水村这个与世隔绝的人间仙境。

谷水村慰藉了他几近干涸的灵魂,他灵机一动,摇身一变,从一个贩卖小商品的小商贩变成一个贩卖自然风光的小领队,他创立了一个户外俱乐部,谷水村成为最受欢迎的徒步路线之一,谷水村这个被人遗忘的人间明珠,逐渐变成许多驴友心中的一方圣地。

进山的人越来越多,山外的人沿着驴友踩出来的林中小径,通过一座石拱桥,走到那条上下错落的石板路上,顺着那条主路,路过一排旧窗户吱呀吱呀响、墙壁开裂、外墙爬满绿色藤蔓的旧房子之后,就能看见一片木质结构、点灯亮旗的客栈。

客栈的伙食不错,也有让人睡觉的床铺,喝酒、打牌、唱歌、桌游,这些基本的游乐一应俱全。

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山外的人进来之后,一些人嗅到生财之道。他们遵纪守法,熟读法律条文,他们发现这块地没有主人,他们规规矩矩,他们去国土资源管理所和城市公共事务办公室领了土地租赁许可证,他们老老实实,严格遵守各项规章制度,也申请了其它必须的证件,然后安营扎寨,在这里做起了生意。

天就着公鸡的叫声亮了。从客栈的床铺起来,伸个懒腰,走到外面,吸一口新鲜空气,呼吸之间,云雾缭绕,到这里的人都说,这就是人间仙境。

也有人例外。祂们声称不打地铺不是真正的驴友。驴友不背点东西,总觉得违背了传统,走路太轻,脚下打漂。

祂们秉持一贯的传统,背着帐篷、睡袋、锅铲、氧气罐,到山里,找一块平地,打地钉,铺地垫,扎帐篷,架炉子,烧火,煮饭。山里的雨说来就来,有人淋雨,有人躲进帐篷。祂们互相调侃,笑着说道,出来,娇气,滴几滴雨,躲什么躲。以为躲雨呢,躲脏东西。山里的土都是香的,哪来的脏东西。你张嘴试试,你知道那云从哪里来的。

这时,天边又飘来一朵云。驴友刚牵着拉绳下钉,地钉打下去,听到一个清脆的响声,接着跟上了弦一样,好像金石敲玉器,这种脆响连成一片,刹那间,悦耳的节奏又变成频率极高、尖锐刺耳的声音,有驴友扔掉手中的锤子,有人找出铲子,挥动胳膊,刨开一层褐色的泥土,地上露出一面光滑洁白透亮的平板。

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有人在“之乎者也”上提问: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有人在“乌七八糟”社区直播,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引来一群人,哇,好帅!好帅!这人谁啊?我老公。哇,下雨了,瞧那肌肉。男神!迷死我了,送花,送花。姐妹们,谁能告诉我,我男神铲的什么?褐色的那个?不知道,太性感了。送车,送车。

直播很短暂,一些人意犹未尽。他们从中认识到一个新鲜事物,褐色的泥土。褐色的泥土带动一门生意。腥味中带着咸湿、咸湿中混杂芳香的褐色泥土,真是人间奇物。一筐一筐的泥土送入撸猪社,撸猪社之前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现在一票难求,在精品荟萃的商场焕发生机。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商场的哪个店面又开了一家新店,黄牛党、凑热闹的、尝鲜的,排着长队,等着进入撸猪社,和里面的花猪一起跳泥坑,打泥仗。他们从未闻到过这么复杂的味道。米饭是香的,蛋糕是甜的,咖啡是苦的,香就是香,甜就是甜,苦就是苦,这么难以形容的味道,哪来的?。多样的味道刺激了人行动的欲望,被溅得一身泥的人变成猪圈里的大花猪。

这事发生的时候,严尚立问关宏,要不要去撸猪社围观围观,关宏说,不必了。常珊珊托她跑一趟小岛的实验室。九十九区靠海,袋鼠能源咨询在附近的小岛有个实验室。

严尚立感叹现在的人只注重表层的视觉感受,隔空望月,害怕近距离接触,避免一切丑陋的发生,他合理推测,现在的人没有灵魂。关宏说严尚立有颗老灵魂,注重视觉感受没什么不好,眼睛这种精密的仪器,就得合理利用,一眼看见美,美震动心灵,催生甜蜜激素,让人心情愉悦,没什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