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chapter68
沈郁泽是在应酬到一半时突然感觉到身体不适,他右边脑袋无征兆地跳疼起来,无法忽略,身处人头攒动的宴会厅,客人们密密麻麻的对话声吵得他心烦意乱,他无法继续逗留,将与甲方会谈的任务全权交于徐朗润后,吩咐司机钟会带他离开。
原本,钟会默认的目的地是别墅,可车子刚刚行驶完一半路程,沈郁泽突然改变主意。
他要求钟会变道换方向,前往云庐雅苑。
头痛症发作时,坐车实在不好受,加之头疼症状不外显,如果本人不说,外人根本不会觉察异样,钟会只注意到沈郁泽脸色不太好,猜测是喝多了酒的缘故,并未多想其他。
沈郁泽吩咐他返回宴会,候等徐朗润出来,钟会便没有多留,上车掉头离开。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钟会还是主动联系了方医生,将沈总的情况大概提了一嘴。
方医生经常例行上门,甚至还有两边房子的开门密码,显然是沈总信任的人。
听钟会表述完,方医生回复说,如果医院的工作忙完还有时间,他会去公寓看看。
于是,方达才会那么巧地正好出现,与白初晨迎面撞到。
……
翌日清晨,沈郁泽率先转醒。
半边胳膊完全麻掉的感觉十分明显,沈郁泽下意识尝试挪动,很快察觉沉甸甸的压覆异样,他蹙眉往下看去,视线一定,目光更不由得深浓。
真相曝光后,两人这样的依偎场景,他连做梦都不敢想。
沈郁泽当即屏住呼吸,生怕将人惊醒,任由胳膊继续发麻,此刻他只想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亲近机会。
这样的姿态保持了一会儿,沈郁泽没有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撩起白初晨散乱在面颊上的碎发,他将那一缕发丝敛于耳后,又力道很轻地捏捏她的耳垂。
上天知道,他有多想念她,又多想与她保持这样的亲近。
分开以后,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孤夜,他脑子里疯狂回忆着两人甜蜜过往,魂灵契合,又自我折磨地一遍遍反刍,于是在回味中,记忆画面一遍遍深刻,一遍遍弥新,思绪的钓线堙灭在思念的潮中,他沉沦其中,无可自拔地下坠深陷。
然而,每每睁眼清醒时刻,云端坠地,方知一切失而复得的惊喜都是黄粱幻梦。
他依旧一个人,躺在寂寥冷清的夜里,身边再无第二个人的呼吸。
沈郁泽自知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并不为自己开脱,只是,他还是忍不住怀抱一丝希翼,想为自己努力争取来一个好些的结局。
从小到大,他期盼拥有的都在慢慢失去,想要把握的永远抓不牢,父亲、母亲,还有属于自己的小家,所有他珍视之物,相继崩塌。
这是他最后想争一争的了。
看着怀中女孩恬静的睡颜,感受她呼吸时气息拂过的痒意,沈郁泽忍不住心想,或许是神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打扰,白初晨蹙眉翻了个身,蛄蛹着身体更往里蹭了蹭。
沈郁泽顺势小心翼翼地将手臂顺利抽出,之后安静几秒不敢动,待白初晨重新安稳香眠,他才慢慢将被子搭在白初晨身上。
被子里面的温暖吸引着白初晨靠拢,沈郁泽慢慢落下手臂,轻搭在她腰上,耳后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得来不易。
两人一起睡了一个小时,再醒来,已经过十点钟。
先醒的人是白初晨。
她睁眼望向天花板,首先感到一阵茫然,随即颈后异样的温热感瞬间引起她身体紧绷,她记忆的丝线刚刚男人沉沉的呼吸声萦绕耳畔,腰上压覆的大掌存在感极强,她微微侧目就能盯到对方的喉结。
彼此相偎的暧昧,稍微挪动就能蹭到一起的唇瓣,意识到当下的姿态,白初晨脑袋里发出轰的一声响,她整个人先是懵愣,旋即又彻底地清醒。
偏偏不巧的是,沈郁泽的手机放在枕头下,这个时候,有人给他打来电话,响动突兀,吓得白初晨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拿出来。
沈郁泽明显也被吵到,蹙眉哼呓一声,像是美梦被搅扰。
白初晨匆忙想挂断,却发现来电属地居然显示为奉安,奉安郏文。
她想到自己先前的猜测,犹豫着滑动接听键。
听筒里,清脆又好听的女声清晰传来:“沈先生您好,您1月2日在我店订购的烟火大礼包还满意效果吗?最近年底,我店在做促销活动,推出了五款精美烟花套餐,还可以做私人订制款,您感兴趣的话可以加我微信,或者之后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到店里挑选看看。”
白初晨没有立刻作声回复,她神情一滞,想到生日当天,自己站在半山腰上踩着雪,擡头欣赏盛大烟花的场景。
当时,她只以为自己是幸运沾了别人的光,没有想到,这竟然会是沈郁泽的用心安排。
印象里,她好像并未与他提起过自己的生日,两人更没有聊过相关话题,不知他是何时记在心上,默默准备了这些惊喜。
“您在听吗?这次优惠活动实在超值,错过就没有了,店里新进的烟花组合都是市面上……”
“抱歉,不需要。”
白初晨回过神,敷衍应声后立刻把电话挂断。
她谨慎删除通话记录,想把手机放回原位,可擡眼间,意外与沈郁泽的目光撞到一起。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决裂时刻,如今两人再次对上目光,她竟是躺在他的床上。
白初晨无地自容,干脆闭上眼。
沈郁泽佯装诧异:“初初,是你?”
不等他说完,白初晨咬着牙解释:“这是误会,我有苦衷。”
“上我床的苦衷吗?”他用温和的口吻询问,可言语却精准刺激到白初晨的神经。
白初晨立刻把昨晚发生的所有一一说清楚,道明自己是为铜盘而来,无意看到他发烧后又不能见死不救。
沈郁泽反应平淡,似乎对她说的这些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抓着她不放,好像什么都不如贴着她重要。
他拇指慢慢摩挲过她的手腕,启齿问道:“先不说这些,我们好好聊一聊,行吗?”
“你先放开我。”两人姿势过度亲昵,白初晨不自在地想要挣脱,奈何双方力量悬殊太大,她如何挣动都是徒劳,于是恼然回复道,“总不能这样搂着交谈吧?”
沈郁泽很自然地开口:“我不介意。”
白初晨瞪着他:“可我介意。”
沈郁泽软硬不吃,完全主导着谈话:“你能选择留下照顾我,我真的很高兴,哪怕只是因为一时的心软,我也很知足。”
白初晨无可奈何,说道:“是你说要聊一聊的,行,可以聊,但不能在床上。”
如果他再耍赖,她真的要恼。
沈郁泽很懂她的脸色,进退自如,见好就收,闻言总算放松力道,弯弯唇将人放过。
……
两人坐到餐厅,面对面,开诚布公。
白初晨率先开口:“我们的确该有一次相互坦诚的交流,有些未解的问题,我一直想问你。”
沈郁泽保证说:“我会对你百分百坦诚。”
白初晨抛出第一个问题:“当初我失去入营资格,是不是你在暗箱操作?”
沈郁泽不否认:“夏令营的出资方,规定为崇大往期毕业校友,我要求朗润参与进去,拿到举办资格,之后又借他的身份介入,就是为了能够干涉名单。抱歉,当时我一意孤行,不择手段,让你身处绝境,寸步难行。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将你逼入进退两难的陷阱中,像你这样单纯且坚定的小姑娘,又怎么会愿意为了金钱而委身于我。”
这些,白初晨大概都已经猜到。
于是又问:“还有别的吗?”
沈郁泽看了她一眼,迟疑道:“还有,你奶奶的手术费……”
白初晨轻轻吸了口气,声音微急,眼神更凶厉起来:“我奶奶受伤也跟你有关?”
“老太太受伤完全是意外,虽然我的确有派人到雪场做眼线,但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白初晨探究地盯着他。
沈郁泽不紧不慢,继续道:“你是不是有听说,是两个雪场工作人员率先发现你奶奶的情况,将人及时送到了医院?其实他们都是我的人,发现情况后先问过我,我吩咐他们将老太太送去仁心私立医院。”
沈郁泽并未避重就轻,将一切都坦白清楚:“公立医院我无法介入,但私人医院不同。其实依老太太的病情,手术根本不需要十五万,是我花钱买通了一名护士,让她将错误的手术费用信息转达给你,给你带去更多的资金负累……当初也是因为这笔钱,逼你最终走向我。而多出的手术费用,很早就打进你老家的账户里,分文未动。”
白初晨忍不住嘲弄一句:“沈总真是好算计,你在生意场上所向披靡,是不是也是这样环环相扣,耍尽诡算?”
沈郁泽只是低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