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白初晨情绪起伏不大。
其实如果冷静地想一想,要不是他的人及时发现奶奶,冰天雪地之下会发生什么,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这样想,他还是她的恩人。
这事,勉强功过相抵,但别的,他依旧欠她的。
白初晨保持平静,又问道:“继续说,还有什么?”
沈郁泽认真回忆,随后主动提及了她遭受举报的导火索——滑雪照片泄露事件。
他承认,这件事也是他在背后推动。
因为雪场上有他的眼线,他知晓那张偷拍图的存在,后续打听到偷拍的男生是崇大隔壁学校的学生,于是他派人有意引导,最终叫许莫宁看到了那张照片。
还有,入营名单确认后,他代替徐朗润现身崇大礼堂颁布入营徽章,当时,他刻意表现得友善亲和,脾气温润,都是为了吸引她主动找上门来。
从他最初开始布局,到她后面终于鼓起勇气拦下他的车,这中间,他认真计划了所有,排布了一局十分复杂的棋面。
沈郁泽更是坦言:“关于滑雪照片的事,我承认自己也有私人情绪。你穿着他送的礼物满山招摇,让当时性格偏执的我,忍不住给你施予一点小小的惩罚。”
白初晨听完,只觉骇然。
她完全不知不觉进入到他的陷阱里,对方简直可怕得叫人防不胜防。
“我不是你的对手。”她承认这一点。
沈郁泽摇头,目光诚恳:“初初,我不想与你做对手,我喜欢你,以后对你只有真心交付,再不会有步步为营的算计,我会尽全力补偿你,爱护你,珍惜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知道你也没有完全放下,否则早在昨晚,你就已经一走了之。”
白初晨抿住唇,没有回应。
刚刚才听完他无耻行径的自述,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换用平常心态,面对他的心意告白。
她想起别的事,及时岔开话题问起:“你最近是不是又派人去了郏文?雪场食堂新来的经理,是不是你的人?”
沈郁泽回道:“是。她也是你认识的人,当初在夏令营,你使用了她的身份参与射击游戏。”
白初晨意外:“是张姐?”
张经理,张姐……
她记起新来的经理确实姓张。
白初晨蹙蹙眉,不解道:“张姐在崇市工作得好好的,你因自己的私心就将她下放吗?”
沈郁泽否认:“她之前一直想休假学滑雪,奈何平常工作太忙,计划一直耽搁,我给她安排了一个可以工作生活兼顾的岗位,且工资更高,她高兴还来不及。”
白初晨:“如果我记得没错,张姐已经成家了,她调岗到郏文的话,家里人怎么办?”
沈郁泽此刻又显露出无情的资本家模样:“我给她自由的选择权,你说的那些,不是我该考虑的事,如果她不想去的话,可以拒绝,公司里有的是人想积极争取。”
白初晨无话可说,理性看来,沈郁泽的话确实没有错。
就当她擅自给他贴上资本家、冷血等标签时,沈郁泽却又一语打破她对他的偏见。
沈郁泽:“接手雪场后,我会尽量安排一些高龄职位,老人家的生活单调孤单,我想努力帮忙改善,让他们不仅可以实现自我价值,也能有一个与人交流的平台,尤其后者,应该是一部分老家人更为需要的。”
白初晨觉得心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
她努力克制自己的反应,平静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沈郁泽语调平常:“你与奶奶两个人生活,当你在异地求学时,她一个人留在家中日子肯定难过,我想照顾你,当然也会照顾到你的家人。”
白初晨已经猜到是这个原因,可亲耳听他说出来,感触更加深刻。
她声音低下来:“谢谢。”
抛开别的无论,沈郁泽此举确实帮助奶奶丰富了生活体验。
自从奶奶受伤后,不再去食堂做劳累的活,她生活里唯一的一丝乐趣,恐怕就是每晚八点半准时收看电视连续剧。
可是不出门,又不与人交流,白初晨总担心她有一天会把自己憋坏。
然而上次回家时,奶奶的精神头明显不一样了。
她高高兴兴分享自己在食堂‘当官’的趣事,滔滔不绝地讲述经历,白初晨很久没见奶奶那样开心过,心里怅然同时,更由衷地感谢沈郁泽。
他办到了她无法做到的事。
沈郁泽小心翼翼,犹豫着启齿发问:“初初,或许……我可不可以祈盼来一个功过相抵?”
白初晨目光怔然,没有应声。
她更没有答案。
想问的都已经问清楚,此地无需多留。
白初晨一心想要逃离,不论是这个地方,还是沈郁泽方才咄咄的提问。
……
她慌张背上书包,生硬突兀地说了声‘我有事,先走了’,之后冷漠的头也不回,直奔房门而去。
沈郁泽猝不及防,几乎同时起身。
直觉告诉他,眼前就是唯一的机会,如果他抓不住,以后也不会再有。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于是大步追过去,将人及时阻拦下。
他用力搂住她的腰身,将她扑在门板上热烈地亲吻,这个吻,发生得突然,且并不是占有欲作祟的那种强势,而是带着患得患失而产生的不安。
白初晨被他咬得好痛,完全没有准备,贝齿更未设防,被他横冲直撞地轻易撬开,深入扫荡。
她越挣,他越亢奋,完全的力量压制,简直有理没处说。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他罕少带给她这样的体验,应该是双方互相折磨,彼此都不好受。
不知过去多久,趁着不得不换气的间隙,白初晨努力推开他,随后没有客气,擡手直接甩给他一巴掌。
她力道用得实实在在,沈郁泽对她根本未设防,于是这一掌,他挨得结结实实,痛感很快火辣辣传来。
沈郁泽用舌尖抵着左侧脸颊,轻轻嘶了声:“也好,你早该这样,是我欠你一巴掌。”
白初晨气势汹汹瞪着他:“我打了你,你就能心安理得自我原谅了吗?”
沈郁泽摇头:“原不原谅,你说了算。不过最起码,你打了我,不良情绪总算对外发泄出一些。”
白初晨不想再听他的花言巧语,两人段位差得太多,再继续下去,她一定处境不妙。
“你放开我,我要回去。消失了一宿,回去后还要努力想合理说辞跟室友解释,你现在不犯头疼症,反而该轮到我头疼了是不是?”
面对控诉,沈郁泽歉意道:“抱歉。”
白初晨推搡他,语气很凶:“真的抱歉就放我走啊!”
沈郁泽进退两难,他不甘心放手,却又不想白初晨愠恚恼气。
他迟疑问道:“我舍不得你走,再陪陪我好吗?最后一个小时,我保证之后不再阻拦。”
白初晨啐他:“骗子!”
沈郁泽拉着她手腕,往自己心脏处贴,试图以心跳为证:“别的话你都可以质疑,但想你一定是真的。”
两人没有对频道。
她是说,他刚刚随口承诺的一个小时就放她走的时间界限是假的。
可对方却想证明,所述思念为真。
其实,白初晨根本没有怀疑。
有些话,需要用嘴说,可有些情绪,只看眼睛就足够辨认。
他很想她,这是真的,就如同她也一样,埋藏在心里最深处的,是不想承认却又无时无刻不汹涌的想念。
可一旦承认,她又觉得自己真是……好不争气。
为此,白初晨深深沮丧,无法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