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住了气,电话那头的苏格兰也同样没有出声。
“津岛,你认为现在这样就是你想要的幸福了吗?”
我听乐了:“我压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就别给我上课了。”
“你和我一样,与生俱来背负使命,我们这类人不适合世俗的幸福。”
“拉倒吧。”我否定了他的说法,“就算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会听你的鬼话。”
电车缓缓驶来,我朝他努了努嘴:“饭团,你的车来了,快滚。”
“在未来,你会回来找我。”费奥多尔笃定地说,“因为你最后会发现,你和诸伏警官是不可能拥有未来的。”
“费奥多尔!”
苏格兰终于出声了,电话里传来了他咬牙切齿的声音,“马上滚出我的国家!”
费奥多尔并不生气,反而笑眯眯地凑近我,俯身对着我放在衣服胸口内侧的手机说道:“祝你身体健康。”
……太阴阳了。
魔人未必会离开日本,但他的算盘肯定会一直打下去。
大概他说的也是事实,苏格兰的确可能是为了获得名正言顺的监视权,才决定和我立刻登记结婚的,现在正因为被人当场戳破而羞愧,因此熬到了下午区役所快关门时,他也没敢提。
“这个婚不打算结了吗?”
在咖啡店喝掉第三杯咖啡时,我忍不住问道,“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公安监视的时效是真的,但是我想和橘酱结婚的愿望也是真的!”苏格兰艰难地说完,别开了脸。“……是真的。”
一向很会编织谎话的他,也有词穷的时候。
“我相信是真的。如果只是你临时想的借口,那高明先生和太宰的签名是什么时候签下的呢,钻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结婚要交的材料又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呢?”我从他的背后抱住他,轻声说,“诸伏警官,再不去登记,区役所就关门了,我也当不成诸伏太太了。”
当我说到“诸伏太太”一词的时候,苏格兰的身体猛得一僵,然后便是他响亮的一扫阴霾的声音:“是!”
……
登记结婚的流程十分简单,没有给出回执类的证明,也还没来得及告诉任何亲友。
出了区役所,我看着马路对面有说有笑的一家三口,喃喃地问道:“我们结上了吗?”
“结上了。”苏格兰感慨道,“你现在是诸伏橘了。”
“感觉还不如津岛橘好听。”
“……”苏格兰无奈地笑了笑,“那就继续叫津岛橘,反正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家的橘酱。”
“你跟高明先生说了吗?”
“传了邮件给他。”苏格兰顿了顿,“当然也传给了太宰君。”
“尽做多余的事!我结婚关他什么事!”我撇了撇嘴,“然后接下来还要做些什么吗?”
“举办婚礼,旅行度蜜月。”苏格兰问,“你想在哪里办?”
我不假思索道:“想在黑衣组织办,让琴酒当伴娘,伏特加当花童,跟Boss讨丰厚的份子钱。”
“……认真一点。”
“认真一点就是没想好,因为我没有想过我们会结婚。”
不知道这句话里哪个词伤害了苏格兰,他竟然彻底怔住了。
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低声道:“你以前很想和我结婚的。”
……你自己都说是以前了。
“那诸伏警官你呢?想去哪里举办婚礼,邀请哪些客人?”
“我想回长野办,邀请亲戚,同事和朋友。”
“那就回长野办,我没有亲戚同事和朋友要邀请,就邀请你的吧。”
说出来有点惨,唯一承认的亲戚是太宰,但太宰多半是邀请了不会来,不邀请则会不请自来。
同事嘛。原来酒厂的同事可不想沾我,现在的同事除了坂口安吾其他都不熟,但安吾本人是个社畜,没空了解人间琐事。
至于朋友……中原中也很忙,加上苏格兰不待见他,萩原研二工作也很忙,我也并不想让他知道这件事。
其他人,嗯,没有了。
我的人际关系单薄的令人心生怜悯。
“我有一个朋友,我很希望他来参加我的婚礼,也希望他成为我的伴郎。”苏格兰忽而叹气,“但是他来不了了。”
“他还活着吗?”
“……活着的。”苏格兰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气氛一秒被破坏,“但他现在很忙。”
“那就等他不忙了,方便来参加婚礼了再办。”我建议道,“总不能给你留下遗憾。”
“诶,这样好吗?”
“没关系的。”我心说,你的婚礼你做主呗。
手机里是坂口安吾第二次发来的邮件。
这次是道歉,承认自己考虑不周,强人所难,而非再叫我回去卧底。
……太宰绝对是“问候”过他了。
事实上,已经丧失了黑衣组织对我的信任,要想重新回到那里当卧底,必将接受最残酷的任务——极有可能是拿苏格兰祭天。
尽管坂口安吾建议过可以用谷崎润一郎的异能力细雪,营造完美的障眼法,欺骗黑衣组织的眼睛。
但骗过黑衣组织又能怎样?
最大的障碍根本不是他们,而是苏格兰。
他曾无数次捣毁我的作战计划,强制我走他策划的路线,我从未赢过他哪怕一次。
【骗过黑衣组织并不难,他们之中本来就有很多卧底和蠢酒。难解决的是诸伏景光对拯救我的执念,他有多固执你也是见识过的。安吾君,我今天和他登记结婚了,以后我会用‘诸伏橘’的身份活下去,做个安分守己的普通人。】
安分守己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