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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第 133 章(1 / 2)

第133章第133章

这个鬼地方我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回到庙里一脚就踢醒了泽胜,两人回到林子里上了马就朝军营飞奔。泽胜还迷迷糊糊的说:“天还没亮啊!”

我浑身汗毛都起了来了,就说:“赶紧走!什么天亮不亮的!”

我打马跑的飞快,泽胜在后面撵着我,我们两个像丧家之犬一样,跑的可快了,奔回大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连鸡都没叫。

我一路打马往中军帐跑,中军帐中亮着烛火,我一头就闯了进去,孔明也不知道是一夜都没歇息还是醒的太早,反正披着外衣坐在案边,一脸在思索什么的样子。我闯进去的时候他惊了惊,看见是我,站起身来就问:“你到底去了哪里?”

我紧走几步,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原本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见我吓成了这样,用双手揽着我,低低的问:“怎么了?”

我胆大包天他是知道的,这辈子除了他以外我就没怕过什么,曹操我都敢刺,刘备我都敢怼,对着孙权我都能面不改色,而今我一脸惨白的扑在他怀里,似乎还微微发抖,他也不明白我遇见了什么。

我没说话,也不想说,只想抱着他,抱着他我才能安心下来。

他没有追着我问,静静的拥着我,觉得我平静了下来,才半开玩笑似的轻声与我说:“泽胜不是接你去了?怎么没接到你?”

“接到了。”我闷闷的说,他这一说,冲淡了我晚上遭遇的诡异的事情的可怕程度,让我把无比丢脸的事情重新想了起来……

这一天天的,我都在干些什么啊!

“接到了怎么不回来?”孔明奇了,“你若再不回来,我都要让九月去找你了。”

九月很早起就被刘备指了跟着孔明的,无论是忠心还是武艺,都毫无瑕疵,是专门贴身保护孔明的。

我心内感动,嘴上不领情,说:“真这么关心我?你还放笼子关我?”

他愣了愣,笑了,说:“我就说你怎么不肯回来,不放笼子怎么办?蛮兵善战你也见到了,如果不用笼子装,中军帐前得血流成河,都是父母生养的,无谓的牺牲我也于心不忍。”

孔明确实是这样的人,虽然说慈不掌兵,他也从不手软,但他心底深处其实是很柔软的一个人。

我手上将他腰身抱的更紧了一些,却不妨碍我跟他顶嘴,说:“那你连我一起关?我也不是天下无敌的,蛮王杀了我怎么办?”

“所以我不就出来了?有我在,他不会注意到你。”

他这么一说吧,好像确实是这样,孔明一出现,孟获所有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去,跟孔明相比我算个啥啊,再说他又不知道我就是凤侯,那自然是顾不上我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吓都快被你吓死了!”

这句话是整个一天的总结。

说话间,亲兵上了点清粥小菜,我才恍然到了早饭的点了,亲兵倒是知道我回来了,人在孔明这里,是以清粥也多上了一碗。

孔明拉着我坐下,说:“吃一点,赶紧歇一歇,一看你这眼睛就是整晚未眠。”

现在的孔明口味是特别的清淡,浓烈一些的东西都吃不下去,油啊腻的,更是碰都不碰,他行我不行啊!我眼巴巴的看着他,问:“有肉粥吗?”

他见我挑剔,夹了一筷小菜,就着粥给我喂了一口,说:“现下煮也来不及了,垫几口就去休息吧,以后给你煮肉粥。”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一直让他喂,就接了过来自己吃了,他便也取了自己用着,看着他的样子,我心里一动,脱口问道:“你不会也一整晚都没睡吧?”

“嗯,你没回来,我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危险,怎么安寝?”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心里热了一热,说:“让你为我担心了,对不起。”

“还好还好,习惯了。”

我越看他这个人越好,无论是他为人的品性,言语,还是人格,包括样貌,实实都是上品,我心头实在是喜欢他,现在的我亦非无知孩童,我理解了当年在荆州时黄月英离开他,甚至避而不见的那种心情。孔明太过完美,完美的不似一个人,而像神,任何人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的。

许是我又看他看的发了呆,饶是他习以为常了,见我这么久都没缓过神来,也不由轻叹:“粥都凉了,凉了伤身,这张皮相就是再好看也不能当饭吃,你都看我这么多年了,还没看够?”

我很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专心吃饭。

他用完清粥,放下碗筷,回去案边拿了一卷书信,边看边与我说:“曹丕的病越来越重了,我们也不能跟先前一样拖下去了,得快些了。”

“你爱的那个人,他的心太大了,他的心里从来都不只你一个人吧?”那老太太的话突然又似响在了耳朵边。

“女人只是空下来的点缀,诸葛亮的心中有着天下,谁有空陪你做那些傻乎乎的,又不切实际的梦!”这话是曾经司马懿讥讽我的时候说的。

“你的眼中只有孔明,而孔明的眼中有着天下。”庞统曾经对我如是说,“一个心中有着天下的人,他会有这么多空闲去考虑自己的爱恨情仇”

“大人说他娶江一心,心甘情愿,没有人逼他,如果有,也只是他自己!”孔明大婚那日,九月将我从泥淖中拉起来的时候,对我喊着。

“你如不是凤侯,那你对孤而言就是无用之人,你当知晓,孤的身边从不留无用之人。”

…………

这些人的声音就这么全都凭空出现了,在我耳边、心里不停的来回转着。

“其实不管是江一心,还是赵沅,她们都是深爱丞相的女子,但是她们都没有凤侯这么好命能陪伴在丞相身边,说到底,她们虽然都很美貌,但毕竟在大事上对丞相毫无助力,不似凤侯,能助丞相平定天下。”

黄德那张脸突然就出现在眼前,我的头眩晕起来,手一松,碗在地上磕了个粉碎。

孔明正站在帅案后翻看着文书,骤然听见响动,擡头看我,见我神色不对,神情痛苦极了,整个人摇摇欲坠,他几步从案上走了下来,扶住我,连声的问:“月儿,你怎么了?”

“他爱你么?”司马懿笑的很讥讽。

“他爱你么?”老太太笑的很诡异。

“他真的爱你么?”

“比你好看的比比皆是。”

“比你更忠心的不是没有。”

“他凭什么要爱你?”

“这么完美无瑕的人,为什么会爱上你?”

“你配吗?你配拥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他为什么要爱你?!”

好似所有的人都在问我,千言万语的声音不停的在脑中来回反复,在我眼前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一切都模糊了起来,但是我能感觉到,有一双手紧紧的揽住了我,这双手很热,能稍稍驱散我眼前的迷雾,好似光明。

我头一偏,吐出了一口血来。

朦胧之中,我看见他揽着我在怀里,对着外面急促的吩咐着去请医官,我似是第一次见到他的神情有了平淡以外的东西,他也能这般的焦急。

我用尽全力双手抱上他的脖子,他似是觉得我有话要说,将身子俯了下来,我看着他的这张脸,近在眼前,一如当年隆中初见。

“你真的爱我吗?”我头一次真的问出了口。

他的神情大为震撼,很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间有此一问。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就问了出来,当每天亦如此刻的时候,每次一擡头就能看见他的时候,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吗?为什么还要有奢求?为什么还要有执念?

他眉眼间震惊的神色是这么的明显,我的心又沉了沉,对他轻声说:“对不起。”

再醒来时,帐外已是黄昏。

我又在孔明这里挺尸了一天。

我动了动,觉得身上还算利索,没有哪痛哪疼的,就下了榻,走出营帐就看见泽胜愁眉苦脸的守在门口,不由问道:“你怎么了?”

泽胜见我,愁苦一下散去几分,忙说:“凤侯你没事啦?”

我能有什么事?

哦,我好像是有点事,我早上是不是吐血了来着……我问泽胜:“我怎么了?”

泽胜连忙说:“医官说你伤到了肺腑!不是,就是那一下,跟蛮王那一下,震的。”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肋下一直隐隐疼痛。

“丞相呢?”我问他,自我方才醒来就没看见孔明。

泽胜一指外面,说:“我听小兄弟们说,蛮王又攻了一把,给丞相连牛带马,哦还有人,全擒住了。”

我惊诧的道:“蛮王还真又打过来了?这么实诚?”

泽胜用力点头,说:“又给丞相抓了活口!”

“…………”

我无语了,反正也是醒了,便拉着泽胜说去看看,泽胜也早就想去了,只是我还在歇着,他不敢走,眼下见我醒了,听见我要去看热闹,那是比我还高兴!只是我们还没走呢,孔明就回来了,我看见他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千言万语真是难以一言蔽之啊。

孔明见我站在门口,很顺手的拉过我走进了营帐,还吩咐着张文义,说:“他若是想看,就让他看看也是无妨的,不用拦着。”

“是。”张文义应了一声,问,“那军械呢?蛮王好像对我们的军械很感兴趣。”

“给他看。”孔明说,“看了他也不能变出来,也好让他明白,我军军威之盛,不是他能匹敌的。”

张文义又应了一声,说:“那,那末将就真把他放了?”

“去吧。”

张文义搞不懂孔明路数又不敢违背,拿眼睛看着我……你看我有用吗?我不是也得听孔明的!再说我现在什么状况都摸不清楚,刚醒呢,只知道孟获又给孔明抓了而已。

我低下头,坚决不去对张文义的眼神。

张文义无法,又问:“那抓的其他人呢?”

孔明说:“那些人就不必放了,将他一个放了就是。”

“哦……”张文义一个大脑袋,全是雾水。

孔明见张文义还赖着没走,就问:“还有别的问题?”

张文义摇着头,连忙退了下去。

其实我很自觉的想和张文义一起滚下去的,我这睡了一天,还不知道都有哪些事情,迫不及待的想去都了解一下,但孔明只让张文义走,还没让我走,他怎么说也是我的上官,他不说话,我扭头就走的话,好像也不太合适。

孔明清了场,门口厚重的布幔也放了下来,我直觉不好,觉得他要跟我算账了,但是我最近混事做的比较多,不清楚他要跟我算的是哪个账,心就有点虚。

我的样子和小表情他简直太熟悉了,他见我心虚,还格外将我多晾了一会,甚至亲自动手斟好了茶水,然后拿着杯子走到我面前,悠闲的依在帅案上,慢悠悠的喝了一口,才对我说:“我很爱你。”

“…………”我没想到他开场是这么开的,傻住了,“啊?”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自己借口在打仗之中,不与我亲近,又为什么会突然问出我爱不爱你的这种话来?”他又低头喝了一口清茗,“你了解我,你编不编瞎话我能分辨出来,如果你有一丁点的体谅我一整天的辛苦,就干脆利落的说,说完我也好休息。”

我张口结舌,沉默了一会,心虚的说:“不知道怎么说……”

“从头说。”他还吹了吹茶水,站位却很刁钻,将我跑出去的路堵的死死的。

我想了一会,问他:“真的要从头说么?那会很长很长,一个晚上也不一定能说完。”

他简单的说:“我听。”又说,“我三刀两下解决了孟获的事,就是为了回来听你说故事的,说吧。”

我偷偷看了他一眼,抿着茶水的他脸色很平静,也很淡定,他似乎只看着杯中的茶叶,并没有在看我。

“但是如果你骗了我一个字……”

“啊?”

他终于把目光从茶水上移了出来,看向了我,说:“你就会永远失去我,月儿,你了解我,我言出必行。”

我吓到了,惊慌的反问他:“不,你与我写喜笺定终身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说好的三生三世呢?言出必行啊!”

“如果你骗我,对我有所隐瞒,那约定的自然就不作数了。”他忍了又忍,最后还是说,“大清早的,就在我怀中吐了血,还问我这么幼稚的问题!如果不把话说开了,是不是还要再来一次?你有没有体谅过一点点我的感受?”

他这么说……我偷偷擡眼看了看,说我伤了肺腑么,所以脸色不好,他的脸色竟也不比我好上两分。

前面话都垫完了,他干脆利落的问:“出征前一夜,黄德究竟和你说了什么?”

他肯问,那就好办多了,总比我一件件去回忆的好,实不相瞒,他让我从头说的时候,我还在想,从头,那得从黄月英出嫁那天开始了,那天我穿的是什么衣服来着……

我低了头,老老实实的说:“黄德说赵沅为你跳河了。”

他提了音量:“然后呢?还要我一句一句的问吗?”

“他说你能娶江一心却不娶赵沅,还有现在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江一心对你没用了,赵沅又不能相助于你,所以你不喜欢她们。”万事开头难,只要开了头,再说下去就顺畅了,我便继续说,“我实在没想到,黄德跟在先帝身边这么久了,我们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他为什么突然会开始想挑拨我和你?”

孔明神情总算是好看了些,说:“既然知道他是挑拨,为什么还要信他?”

可惜我没看出来,只说:“他说的……也不全没有道理吧……”

他好看的那一点点的神情就又收了回去。

我低着头,没注意,只继续说:“之前和司马懿聊天的时候,问过他的,他也说了的……”

孔明点点头,说:“这里面还有司马懿的事啊,你继续说。”

我头皮麻了麻,更加不敢擡头看他了,他让我说,我又不敢不说,真怕他言出必行会让我永远失去他,只得说:“……他说的,漂亮的容貌对于你和他来说都一文不值,这话没错的吧?”

“这话没错。”

“那就是了。”我听见他说没错,胆子略大了些许,“可我要什么没什么,也就这一张脸还能看了,可是这唯一能看的脸对你们来说又一文不值,那、那你到底为什么会……会喜欢上……我?”

我问的很心虚。

孔明捏着茶杯,面无表情的跟了一句:“我也想知道。”

我心里就慌了,去拉他的衣袖,拉的死死的,仰面看着他,说:“你人这么好,现在又是这个地位,你要什么都能有的,比我这张脸更漂亮的,比我更忠心的,都能有的,不是吗?”

他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是越说越不自信:“黄德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你会把我留在身边,是因为我多少还能对你有点用处,那那那、万一哪天我对你没用了呢?你自己也说过,你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啊,我,我我要是对你没用了呢?所以我要更加拼命,更加努力,我要对你有用……”

我越着急,就越说不清楚,鼻子一酸,泪水就掉了下来。

“真是傻。”孔明说了这一句,伸手将我抱进了怀中,“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这么不安?我将自己的心剖给你们看,你们都还不信?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这么好,我只是个凡人,你们会觉得我很好,是因为你们都喜欢我而已!”

“你……们?”

“卿念。”孔明轻轻的说了这两个字,而后又很难以置信的说,“你们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安,才会将自己逼的这么紧?卿念已经走了一条绝路,你也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