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罚
那道身影来无影去无踪。
知之在礼堂附近转了一圈,都没找到那个中年男人的身影,他好像躲起来了,又或者刚刚的一眼是她的幻觉,手心里的痛感又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江浔跟了出来,见她气喘吁吁地,关心地问:“怎么回事,突然跑了出来?”
知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攥住江浔的手:“你刚刚在休息区,有没有看到一个微微驼背的中年男人,个子大概一米七五,高低肩,右眼睛可能有些问题。”
江浔回忆了一下,他的关注点一直在台上台下,没在身边,他都不记得身边的人是男是女,只得摇头:“没太注意。”
“你再想想,那个人当时就和你隔了几个位置。”
江浔又想了一下,还是没什么印象,蹙着眉:“你跑出来就是来追他的?那个人是谁?”
“嗯。他是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到底怎么回事?”
知之额上沁着汗,顺着侧脸滑下来,她用手背抹了下,尽量平缓呼吸:“你知道九年前,象山路发生的一起汽车爆炸案吗?”
江浔抽出纸巾,按在了知之的额头上:“记得,当时闹上了新闻,死者是孤儿院副院长孙德利,当时闹上了新闻,因着他一辈子积德行善,市民自发上街悼念。之后每年的事故那天,都有人在出事的路段放花。”
“行善积德,悼念,真是好笑。”知之真的笑了出来:“他那种人就该下地狱,过刀山火海,抽筋剥骨,被大石压顶。”
“怎么…”
知之眼中厉色一闪而过:“我去徐家之前曾在孤儿院住过半年,那里没有表面那么好,人鬼两掺,孙德利就是其中的恶鬼。”
典礼结束,知之婉拒了班级散伙饭,温野也不参加,两个人和刘双双告别后,各自离开学校。她看见温野上了一辆黑色宾利车,坐在驾驶座的男人,侧过身来帮温野系上了安全带。
那抹黑色驶出视线后,知之上了江浔的黑色悍马,车上的氛围罕见的沉默和压抑,路上仍旧能看到不少抱着花束的学生,和身边的人有说有笑,她的手在车窗上,一点点描绘着她们的笑脸,心却被阴霾笼罩。
她不明白为什么死了近十年的人,为什么还好好活着,那当年死在车祸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人又是谁?时隔十年,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毕业典礼上?她离开孤儿院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吃过晚饭,时间还早,车子朝着森林小屋的方向驶去。江浔忽然打开转向灯,停靠在路边,在导航仪上点着什么。
知之凑过来:“不回去吗?”
“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导航仪传出机械女声:正在为你规划路线。
知之扫了眼屏幕上的新地址,坐回去的动作顿了下,猛地转向江浔:“怎么是孤儿院的地址?”
“不好奇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好奇,但是…”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知之握紧安全带,虎口因为用力有点发疼,视线不由地瞟向江浔的手,他的两只手上覆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最显眼的便是左手虎口处的伤,新长出来的皮肤颜色比原本的浅很多,右手留有她上次应激时的齿痕。
知之的唇动了动,不忍再看下去,视线瞥到窗外,声音嗡动:“你应该知道我当初拉你入局的目的不纯,其中的危险你该清楚了,现在还要继续吗?”
“我有那么不可信吗?”
“嗯?”
“和你说的哪句话没有在实行?”
知之沉默下来,没有否认,也否认不了。
车子一路朝着城南的方向出发,导航里的女声提示着前方路线,越向南能入眼的街景越少,上了年头的老楼,没有统一招牌颜色的商铺,闪烁着劣质的灯光,倒是别具一格。
这段路不用导航,知之也知道该怎么走。那天她从派出所门口离开,一路沿着那条街跑,跑到了天黑,在公园的长椅下睡了一觉,雨水落在脸上,浇着她恐慌不已的心脏。
一连几天东躲西藏,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坏人抓走的恐怖,吞噬着她。她必须将自己藏起来,好好的活下去,不能被抓住,否则妈妈的心意会被辜负。
也正是那天,她蓦然想起和爸妈去孤儿院做义工的事,孤儿院院长热情地招待她们,给她们说会把这些钱都会花在孩子身上,他们就像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希望他们能好好的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