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一路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孤儿院,以为是希望,结果却是深渊。
吃不饱饭,穿不到暖衣,干不完的活。她见到比她还小的孩子,被院长要求洗整个院的被褥,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被要求做大锅饭,比她大一点的则被副院长的司机开车拉去外边干重活。
没有人会让自己的亲生孩子去做这些事,全是谎言。
车停在了孤儿院门口,十年过去了,孤儿院还是那个孤儿院,并没有随着时间的变迁而破败,反而在层层资助下,扩建到不小的规模,偌大的院落有篮球场足球场,还有秋千滑梯单杠,四楼小楼立于院落中央,宛如一个小学校。
这里头有徐家的手笔,陈婞知道感恩,总觉得她是恩赐,连带着她们遇见的孤儿院,得到了不少徐家的资助。
原本的院长在副院长出事后不久病退,取而代之的是城北孤儿院的副院长。这些年风生水起,过往的那些阴暗的事,似乎没再出现过。
时间比较晚,大门紧闭,墙体上挂着铁制招牌,刻印着南城孤儿院五个大字。整个院落亮着幽幽灯光,晾衣绳上还挂着没来得及收的衣服,大大小小的紧紧挨着,却不见孩子的身影。
小楼亮着明亮的灯光,依稀可以看见有黑影在窗口晃过,孩子们都回房间了,再过两个小时后就要熄灯睡觉了。
眼前的一幕幕和过去相拼,变化真的不是一星半点。知之当年来这里的时候,招牌还是木头做的,房子是联排房,只有一层,灯也不是节能灯,黄色灯光总是照得人昏昏欲睡。
操场乱糟糟的,没有篮球场和足球场,跑道更是坑坑洼洼的,下雨天会积很多水,要他们拿扫帚一点点把水扫开,滑梯上锈迹斑斑,根本没办法玩,否则衣服脏了饭都不给吃。
领养日是繁荣的假象。
现在应该不会再有这般事发生了。
江浔看眼门上的锁:“要进去看看吗?”
“门关了。”
“想进去总归是有办法的。”
“你要翻墙?”
江浔揉着她脑袋:“想什么呢,给院长打个电话,怎么都能进得去。”
“先不进去。”知之拉住他:“我不想打草惊蛇,当年的知情者病退的病退,辞职的辞职,留下来的知道多少还不能确定。现在还不能确定副院长没死的消息,有多少人知道,贸然去问,被他跑掉了就可惜了。”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联排房下边有一间地下室,那里是用来体罚孩子的小黑屋,只要他们不顺心如意,孩子们就会成为发泄工具。幸运的话被打几下,不幸运的话,可能再也走不出地下室。”
江浔大为震撼,心疼又恐慌的看着她,手指不易察觉的颤抖:“你…”
“我是幸运的那批人。”
知之摊开手,手心光滑细腻,看不到一点伤痕,但当年着实是被抽打的皮开肉绽。她至今还记得那条长长的戒尺,因为不知道打过多少人,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黄,而是被一种墨色所取代。抽下去的时候,空气有撕裂的声音,夹杂着浑浊的腥气。
只是那腥气不确定是戒尺上的,还是地上的,亦或者是墙上的。
江浔攥住她的手,紧紧的发颤,知之回握着:“当时我只知道他们在体罚奴役那些孩子,我以为那是最大的恶,可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那么简单。”
“还有什么?”
“那群被孙德利司机开车带出去做零工的孩子,并不是单纯的零工。”知之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停顿了半刻:“我和程礼…出去玩的时候,碰见了孤儿院的小伙伴,他和我说副院长是把他们卖掉了。”
“卖掉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吧?有一些人的癖好比较恶心,会倾向于很小的孩子,不分男女。”
这一回,江浔真的说不出半句话来,嘴张了张,找不到自己的声音。知之闭了闭眼,似乎不想再去回忆:“我和爸妈说了这件事,我们带着小伙伴去派出所找警察,还没开始调查孙德利就出事故死了。”
“后续调查呢?”
“院长说他什么都不清楚,只承认了体罚一事,所谓的“买卖”都是孙德利一人所为。当时的民众因为孙德利的死而悲伤,并不知道背后的脏事,一旦再有别的事曝出来,可能会有无法控制的局面,加上警方的确找不到其他线索,这件事就随着孙德利的死不了了之了。”
知之扯了下唇,嘲讽的意味十足:“在那之后,的确没有再出现这样的事,一切都随着孙德利的死落下帷幕。”
江浔闭了闭眼,呼吸都沉了下来。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
孙德利没死的话,案件的性质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