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横正撕下自已的衣甲,手忙脚乱地按在周邦彦不断渗血的伤口上。
幸存的十几个拱圣营老卒,围成一圈,用自已的身体,为他们的少帅,挡住那刺骨的寒风。
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茫然的、空洞的悲怆。
他们赢了吗?
好像是。
可为什么,心里比吃了败仗还要难受?
废墟中,焦臭、血腥和硝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个年轻的老卒,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帅,终于忍不住,捂着脸,发出了压抑的呜咽。
“哭什么!?”
雷横猛地回头,一双虎目瞪得血红,“老帅的儿子还没死!拱圣营的种,就他娘的不能哭!”
那老卒被他一吼,立刻止住了哭声,只是那双肩膀,依旧在不受控制地剧烈耸动。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如同从泥水里捞出来的“乞丐”,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
“雷……雷爷!”
那“乞丐”扑倒在雷横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沾满了血污和泥水的破布,颤抖着递了过去。
“师师姑娘……让俺……交给您!”
雷横一把抢过,他认得这声音,是樊楼的一个小厮,平日里最是机灵。
他展开那块破布。
借着旁边火把微弱的光,三个用鲜血写就的、触目惊心的字,狠狠地刺入了他的眼中!
“仓!金明池!叛!”
雷横的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瞬间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这是一场天大的骗局!他们用命守住的,只是一个空壳!
“狗贼!!!”
雷横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野兽般的咆哮,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巨石之上,坚硬的石头,竟被他砸出一道道裂纹!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布满血丝,他想立刻带人冲向官仓,去和那些辽狗拼命。
可他一低头,看到了躺在血泊中,人事不省的周邦彦。
一边,是危在旦夕的京城命脉。
另一边,是他们拱圣营……最后的帅。
雷横,这个铁塔般的汉子,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肝肠寸断,什么叫,进退两难。
他的目光,扫过身边仅存的十几个兄弟。
他们个个带伤,疲惫不堪,手中的兵器,不是卷了刃就是断了柄。
就凭他们这几个人,冲到官仓,除了多添十几具尸体,又能改变什么?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像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