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主人。”
声音嘶哑,如同铁片摩擦。
“冬至子时,西水门。”
耶律乙辛的脸上,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艺术品。
“他们以为自已藏得很好,却不知,这樊楼上下,早已是我的狼圈。”
他用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像是在为他的猎物谱写最后的镇魂曲。
那声音,通过墙壁,甚至盖过了隔壁女人隐约的哭泣声。
“传我的王令下去。”
“冬至夜,封锁汴京所有水门,调集‘铁狼卫’,重兵埋伏西水门。”
“我不想看到任何意外。”
他顿了顿,眼神里闪烁着猎人看到猎物精准踏入陷阱时的兴奋与残忍。
“我要让他们在最充满希望的时候,看到最彻底的绝望。”
“我要让他们亲眼看着对方在自已面前死去,我要用他们自以为是的爱情和忠诚,为我大辽的南征,献上一场最华丽的祭礼!”
“是。”
黑衣人领命,身形一闪,便再度消失于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内,又恢复了安静。
耶律乙辛重新拿起酒壶,为自已斟满了酒。
他举起酒杯,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也对着隔壁那片令人心烦的悲戚,轻声笑道。
“为这场,早已注定结局的狩猎。”
“干杯。”
他一饮而尽,得意而满足。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香炉里,那袅袅升起的沉水香,其青白色的烟气在接触到他呼出的酒气时,颜色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改变。
从青白,变成了极淡的灰白。
这丝变化,转瞬即逝。
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家地下赌坊内,污浊的空气中弥漫着汗臭与劣酒的味道。
当初那个将“周邦彦疯癫”的消息卖给多方的漕帮赌徒,此刻正满面红光地将一大把铜钱收入怀中。
他对面,坐着一个不起眼的汉子,帽檐压得很低。
“兄弟,这消息可准?”那汉子压低声音问。
“千真万确!”赌徒拍着胸脯,醉醺醺地说道,“我亲耳听我们帮里的人说的,那周邦彦和李师师,要在冬至夜,从西水门跑路!这可是天大的功劳,我只卖给你,你可得给我个好价钱!”
那汉子不动声色地又推过去一小锭银子,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他并非任何一方的探子,他只是皇城司一个不受待见的小吏,平日里被高俅的心腹们呼来喝去。
但他有野心。
他知道,这个消息,高俅和辽人那边肯定也收到了。
但他赌的,是这两头大老虎,谁都不会把一个小小的西水门放在眼里,只会派些小鱼小虾去。
而他,如果能带人提前埋伏,抢在所有人前面,将这两个朝廷钦犯一举拿下……
那将是泼天的富贵!
他悄然起身,消失在赌坊的黑暗中。
他不知道,他这只不按常理出牌的“黄雀”,即将彻底搅乱一盘精心布置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