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如铅。油灯的火焰,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令人窒息的绝望,不安地跳动着,将众人惨白的脸映照得如同鬼魅。
张横和在场的漕帮汉子们,这些在刀口上舔血的江湖好汉,此刻脸上都露出了绝望之色。他们不怕死,但怕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尚未出招便已满盘皆输的憋屈。
周邦彦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力的烦躁与自责。计划很好,但太被动。他们始终是在见招拆招,是在敌人划定的圈子里挣扎反抗。他错估了人性的贪婪,用了一个最不该用的棋子。
他们缺少一把能主动出鞘,能撕开这沉沉黑幕的利刃!
他的视线,最终落向了一件他始终贴身收藏的、从应奉局冲天火光中夺出的父亲遗物——那份残破不堪,血迹斑斑的《拱圣营密报》。
这份密报,曾是构陷他周家谋逆的所谓“铁证”。他将它带在身边,并非为了留存证据,而是用那血字书写的“冤”字,时刻提醒自已,勿忘家破人亡之痛,勿忘那三百忠魂沉冤未雪。
他死死地盯着那份缣帛,将每一个字、每一处血渍都刻入脑海,试图从这绝望的遗物中榨出最后一丝生机。
后背的伤口因极度的精神紧绷而迸裂,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他闷哼一声,烦躁地用指尖擦去从伤口渗出的血珠,却无意间在密报的血字上抹出了一道新的湿痕。
就在这时,他猛地一怔。
他自已的血,与父亲的血渍接触之处,那坚韧的缣帛竟像是被烙铁烫过一般,微微卷翘起来!
这并非巧合!
周邦彦的呼吸瞬间凝固。他猛地想起年幼时,在父亲的书房里,父亲正在处理一份加急军报。
当时父亲不小心被军报的竹边划破了手指,一滴血滴在了一张废弃的桑皮公文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