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景灵宫的阴冷地宫回到监察司，周邦彦感觉像是从一个幽深的梦境，坠入了另一个更复杂的现实。
那枚冰冷的弓形模块，被他紧紧攥在掌心，那冰凉的触感不断提醒着他，这并非幻觉。
那句“欲开幽州，先破神机”的谶言，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击着他的神经。
他与李师师对坐密室，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沉默而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神机营……”
周邦彦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我查过拱圣营所有的旧档，从军械名录到人员调配，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父亲的“拱圣营”，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一个为了守护某个更核心的秘密，而被推到明面上的“盾牌”。
它的存在，就是为了吸引所有敌人的目光，而真正的杀招，却藏在无人知晓的深海之下。
而那个秘密，就藏在“神机营”这三个字背后。
“如果它是一个比拱圣营更机密的组织，那么在官方的任何卷宗里，都不可能留下痕迹。”
李师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非法的。”
一个连皇帝都不知道的秘密武装，这本身就意味着谋逆。
周邦彦点了点头。
他随即召来了监察司内几名最可靠的旧部，都是原铁鹰卫中，被他用雷霆手段收服的精锐。
他没有透露“神机营”三个字，只是下达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命令。
“你们去查。”
他摊开一张汴京舆图，手指点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区域。
“查清近十年来，汴京城内所有大型军械的采买、锻造、以及运输记录。无论是官府的，还是私人的，一笔都不能漏。”
“特别是……”
他的手指，在图上缓缓划过几条线路。
“所有与漕运、以及城外废弃官署有关的记录。”
旧部们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周邦彦很清楚，如果“神机营”真的存在，并且拥有那五千副铁甲，那么他们必然有一个庞大的、足以隐藏这批军备的巢穴。
而这个巢穴，绝不可能凭空出现。
它需要运输，需要物资，需要人员流动。
只要有流动，就必然会留下痕迹。
他要做的，就是从这浩如烟海的记录中，找出那条不该存在的“暗流”。
李师师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从最初那个一心只为复仇的孤狼，真正开始蜕变成一个运筹帷幄的统帅。
“我这里，或许也有一条线索。”
等旧部们退下后，李师师轻声说道。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香囊，递了过去。
“这是苏姑姑的遗物。她说，如果有一天，我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带着这个香囊，去城南的‘景灵寺’。”
“景灵宫，景灵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