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花石纲”为掩护,将大宋最精良的铁甲、兵器,源源不断地走私出关,换取辽国贵族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
这是一个足以撼动朝堂的惊天大案。
可当他的目光顺着密码体系,一路解读下来时,一种比寒意更刺骨的东西,悄然攫住了他的心脏。
一切都太过吻合,太过顺理成章,每一笔交易,每一船货物的去向,都清晰地指向辽国的幽州。
然而,当他核算到最后一笔,也是数额最大的一笔交易时,一个诡异的断点出现了。
“太湖奇石三百方,内附剑甲五千。”
周邦彦的指尖死死按在这行字上,指甲因过度用力而深深嵌入纸页,泛出毫无血色的青白。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像一台精密的算盘,疯狂地拨动着每一颗算珠。
不对,这不对!
之前的每一笔交易,无论大小,都有对应的接收人、交割地点,以及辽国一方的回执暗号。
唯独这五千副铁甲,在账册的记录流向中,如同一滴墨水汇入了大海,凭空消失了。
一个冰冷到让他血液几乎凝固的念头,如同一条冬眠的毒蛇,猛地从他脑海深处苏醒,吐出致命的信子。
这五千副铁甲,根本不是运往辽国的!
它们留在了汴京!
这个念头甫一出现,便如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四肢百骸,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他猛地合上账册。
“啪”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地宫中炸开,惊得远处墙角的一只老鼠“吱”地一声窜入黑暗。
“怎么了?”
李师师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周邦彦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手中的账册,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不!不可能!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嘶吼,试图否定这个可怕的猜想。
高俅、朱勔之流,是贪得无厌的豺狼,是食髓知味的饿鬼,他们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五千副铁甲,价值连城,若非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他们怎会甘心让其在账面上“消失”?
除非……这“消失”,本就是计划的一部分!
他强迫自已冷静,可颤抖的双手却出卖了他内心的骇浪。
他再次翻开账册,那曾让他引以为傲、觉得能洞悉一切的密码体系,此刻在他眼中,却变成了通往地狱的符咒,每一个字都闪烁着不祥的血光。
他的目光在账册上疯狂扫视,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徒劳地在波涛中寻找一根救命的稻草,寻找任何一个能够推翻自已那个可怕猜想的证据。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那五千副铁甲,就这么在严谨的账目中,蒸发得无影无踪。
唯一的解释——它们根本不是商品,而是武器!
是埋在大宋心脏地带,最致命的一颗棋子!
它们是“暗桩”!
是准备在某个关键时刻,从汴京城内部,撕开大宋咽喉的五千只铁爪!
周邦彦的后背,瞬间被一层冰冷的汗水浸透。
这股寒意,比地宫的阴气,更刺骨,更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