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周邦彦擦拭刀身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
“什么事?”
“蔡京有一处真正的密室,不在太师府,而在城西一处废弃的景灵宫偏殿。那里,曾是前朝一位废妃的冷宫。”
李师师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是落在冰面上的棋子,清脆,而冰冷。
“二十年前,那位贤妃,便是因为发现了蔡京与辽人勾结的蛛丝马迹,才被构陷,惨死宫中。”
“她死前,将一份真正的密账,藏在了那座冷宫的地宫之内。”
周邦彦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了李师师的身世,想起了那枚银镯,想起了那句“拱圣营印信,可破幽州密约”。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牵引,指向了同一个黑暗的深渊。
他握着刀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苏姑姑用性命换来了地宫的舆图,以及开启方式。”
李师师从袖中取出一张用丝线绣成的、看似寻常的手帕,递了过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她说,那本地宫里的账册,才是蔡京真正的催命符。”
周邦彦接过手帕,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上面那凹凸不平的针脚。
那不是普通的刺绣。
那是以宫廷秘传的“回纹针法”绣出的,只有他和李师师才能看懂的……地图。
他甚至能想象到,苏姑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如何用尽全部力气,将这最后的希望,托付给李师师。
这薄薄的手帕,重如千钧。
“他不会想到,我们敢在风头最劲的时候,去动他的死穴。”
周邦彦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越是觉得安全的地方,对我们而言,就越是安全。”
“走。”
他站起身,将擦拭干净的长刀重新归鞘。
没有多余的言语。
两个活在黑暗中的人,早已习惯了用行动代替一切。
他们要去那座被遗忘的冷宫,去那阴森的地宫,去亲手揭开那道覆盖在大宋朝堂之上,最深、最致命的伤疤。
李师师也站起身,取下墙上挂着的一件素色斗篷,披在身上。
风雪,似乎更大了。
夜色沉沉,如同泼洒的浓墨,将整个汴京城都浸染其中。
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矾楼后门,汇入了无尽的黑暗。
马蹄声,被更夫的梆子声所掩盖。
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如同命运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