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早朝，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压抑的氛围之中。
百官列队，噤若寒蝉。
所有人都知道，昨夜那场冲天大火，绝不寻常。
一场足以撼动朝局的风暴，即将来临。
高俅与蔡京，分立于文武百官之首，两人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但只有他们自已知道，彼此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终于，徽宗赵佶，在一身明黄的龙袍映衬下，缓缓步入大殿。
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慵懒与倦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山岳般的威严。
他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龙椅前，目光，如同一柄无情的刻刀，缓缓扫过底下每一位臣子的脸。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心头一颤，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其对视。
“昨夜，京城西郊大火，想必诸位爱卿，都有所耳闻吧？”
徽宗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刺骨的寒意。
无人敢应答。
“一伙契丹逆贼，潜入我大宋腹心，勾结逆党，囤积兵器，意图在汴京城内，行那不轨之事！”
“幸得太尉高俅，忠勇体国，察觉奸计，亲率麾下铁鹰卫，连夜清剿，虽有折损，却也一举捣毁了贼人巢穴，擒获了逆贼首脑！”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高俅猛地抬头，眼中全是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官家，竟然会用这种方式，为他昨夜的“惨败”，定了性。
这哪里是降罪，这分明是……泼天的功劳！
蔡京的脸色，则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他知道，他输了。
在这场与高俅的暗斗中，他输得一败涂地。
徽宗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用那冰冷的声音，宣读着他的“裁决”。
“逆贼首脑，乃废太子赵桓！其心可诛，其罪当灭！即刻起，废为庶人，圈禁终身，其党羽，由三法司会审，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太尉高俅，护驾有功，然私调兵马，亦是事实。功过相抵，官职不变，但其麾下铁鹰卫，骁勇善战，当为国之利器，而非一人之私兵。即刻起，铁鹰卫，改编为‘监察司’，划归御前，由朕……亲自掌管！”
一连串的旨意下来，如同一道道惊雷，炸得满朝文武晕头转向。
他们终于明白，官家，这是要……收权了。
他用废太子这颗弃子，将所有矛盾完美掩盖。
又用高俅这次“大功”，顺理成章地，将那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铁鹰卫，收归已有。
好狠的手段！
好冷的帝王心！
高俅的心，在滴血。
铁鹰卫，是他耗费了无数心血，才打造出的私兵，是他权力的根基。
如今，就这么……没了。
但他不敢有任何不满，只能跪下，叩首谢恩。
“臣，领旨谢恩！”
因为他知道，他失去的，只是爪牙。
而他换来的，是官家重新投来的、信任的目光。
这笔买卖，不亏。
“至于……”
徽宗的目光，终于转向了这场风暴中，那个最关键，却又始终未曾出现的人。
“……天牢囚犯，周邦彦。”
他的声音，微微一顿。
整个大殿，瞬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想知道，官家，会如何处置这把……替他斩断了无数乱麻的、最锋利的刀。
“周邦彦，虽有罪在身，然在此案中，于天牢之内，运筹帷幄，洞察奸计，实乃首功。”
“朕，一向赏罚分明。”
徽宗的声音，掷地有声。
“传朕旨意。”
“即刻起，赦免周邦彦无罪，官复原职。”
“并……暂代朕，执掌监察司，为监察司提举，彻查废太子余党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