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西城。
夜色下的街道,早已没有了白日的喧嚣与繁华。
除了偶尔传来的一两声犬吠,和更夫那有气无力的梆子声,整座城市,都仿佛陷入了沉沉的死寂。
然而,在这片死寂之下,却暗流汹涌。
一队队手持火把、腰挎钢刀的禁军士兵,正不断地在街巷间来回穿梭。
他们粗暴地踹开一扇扇紧闭的院门,将睡梦中的百姓拖拽出来,厉声盘问。
稍有反抗,便是拳脚相加,甚至刀兵相向。
哭喊声,喝骂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为这寒冷的冬夜,增添了几分地狱般的色彩。
自从樊楼事变,高太尉震怒,整个汴京城,便都笼罩在了这片白色的恐怖之中。
就在一处不起眼的巷子拐角阴影里。
九道身影,如同壁虎般,悄无声息地贴在墙壁上,与黑暗融为一体。
正是从城郊芦苇荡潜入城中的铁牛一行人。
他们凭借着对汴京城地下水道和暗巷的熟悉,以及远超常人的潜行技巧,有惊无险地避开了一波又一波的搜查队伍,终于抵达了预定的位置。
前方不远处,就是他们的目标——禁军药库。
那是一座由青砖和巨石垒砌而成的坚固院落,墙高三丈,墙头还插满了锋利的铁蒺藜。
院门口,两队共十六名禁军士兵,手持长枪,分列两旁,站得笔直,神情肃穆,显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院墙之上,还有四名弓手来回巡视,目光如鹰,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戒备之森严,堪比一座小型的军事要塞。
“妈的,比想象中还要扎手。”
一名断了一只耳朵的老兵,压低声音骂了一句。
“闭嘴。”
铁牛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他没有看那座戒备森-严的药库,他的目光,一直死死地盯着巷子的另一头。
他在等。
等那队巡逻兵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就像是蛰伏在草丛中的猎豹,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等待着猎物进入攻击范围的那一瞬。
终于。
一阵整齐而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寂静的巷子里响起。
来了!
铁牛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身后的陈六,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一支狼牙箭,搭在了弓弦之上。
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又平稳。
整个人,仿佛都与手中的角弓,融为了一体。
一队十二人的禁军巡逻队,缓缓地从巷口走了过来。
他们显然没有想到,在这条他们每天都要走上十几遍的巷子里,正有九双充满了杀意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他们。
为首的队正,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懈怠。
他扭头对身边的副手抱怨道:“他娘的,这都搜了三天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非要折腾我们兄弟,大半夜的出来喝西北风。”
副手谄媚地笑道:“队正,您就别抱怨了。听说这次是高太尉亲自下的死命令,谁要是能抓到那个叫李师师的娘们,赏银千两,官升三级呢!”
“哼,想得美。”
队正不屑地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