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汴京城最华丽的伪装。
当太尉府的喧嚣与血腥尚未平息,当李师师的身影没入冰冷的荷花池时,另一场更为森然的杀局,已在城市的另一端悄然拉开序幕。
太师府。
权力的心脏,阴谋的巢穴。
高大森严的门楼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冰冷的石狮子在月光下咧着嘴,无声地嘲笑着所有试图窥探其秘密的生灵。府邸深处,灯火通明,防卫之森严,远超皇宫内苑。
明哨暗哨交错纵横,巡逻的家将甲胄鲜明,刀枪雪亮,每一步都踏着固定的节奏,仿佛一台精准而冷酷的杀戮机器。
在他们看来,全城的骚乱不过是癣疥之疾,这座固若金汤的府邸,是绝对安全的禁区。
他们自信的脚步声,掩盖了阴影里最致命的呼吸。
就在一座假山后的黑暗中,八道黑影如同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纹丝不动地与夜色融为一体。为首的,正是刚刚从城西火场中杀出,身负重伤的周邦彦。
他身后的七人,是他仅存的兄弟,也是拱圣营最后的火种。
他们个个带伤,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眼神却亮得吓人,像一群被逼入绝境的饿狼,闪烁着同归于尽的疯狂。
“头儿,还按原计划?”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代号鬼十七,压低了声音,气息中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他的手,始终紧紧握着腰间的短刀,手背上青筋暴起。
周邦彦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着不远处一队刚刚换防、略显松懈的巡逻队。
他胸口的伤在剧烈地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他仿佛感觉不到,所有的感官都凝聚成了极致的冷静。
“计划不变。”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刺杀蔡京不是目的,我们的目标,是他的书房。那里面,有我们所有人都想看到的东西。”
那份真正的,与金、辽两国来往的,最原始的通敌密约!
李师师在太尉府闹出天大的动静,全城的爆炸声此起彼伏,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突袭创造机会。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城西的火场和太尉府的刺杀案上,谁能想到,他们真正的目标,竟是防卫最森严的太师府?
声东击西,灯下黑。
“动手!”
周邦彦一声令下,声音轻得仿佛耳语。
七道黑影瞬间而动!
他们没有选择硬闯,而是如壁虎般悄无声息地攀上了院墙。
动作快得只剩下几道模糊的残影,落地时甚至没有惊起一丝尘埃。这是拱圣营最基础的潜行术,是他们用血和汗水练就的生存本能。
然而,就在他们翻入院墙,以为计划顺利进行的瞬间。
异变突生!
“嗡——”
一声尖锐到令人耳膜刺痛的鸣响,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刹那间,院墙之上,数十个隐藏在瓦片与飞檐之下的微型铜铃,被无形的丝线触动,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不好!有埋伏!”鬼十七脸色大变。
几乎在同一时间,脚下的地面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噗!噗!噗!”
数十张早已设好的精钢大网,从地面之下弹射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向他们当头罩来!
天罗地网!
周邦彦瞳孔猛地一缩,心中瞬间沉到了谷底。
蔡京!
这个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