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唤作“李四”的汉子,为挡住劈向周邦彦的一刀,左臂被齐肩斩断!
剧痛袭来,他却连哼都未哼一声,只是用独臂挥舞着短刀,死死顶住面前的敌人,眼中甚至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
——少帅,老李先走一步,去见老帅了。
——黄泉路上,给你探探路。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光洁如镜的金砖,像一朵朵在死亡边缘绽放的、凄厉的红梅。
可他们没有一人后退半步。
他们的眼神,依旧是铁,是钢,是足以让任何敌人胆寒的决绝!
周邦与他们不同。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龙椅上那个早已魂飞魄散的皇帝。
他看着自已的兄弟们用生命为他争取这宝贵的几息时间,看着他们的鲜血染红自已的视线,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扯着,痛到窒息。
但他不能动。
他死死地将那个沉重的玄铁箱护在身前,像护着自已的心脏。
他强行压下那股要将他理智焚尽的滔天恨意与杀机,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龙椅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响彻整个延福宫的、如同杜鹃泣血般的嘶吼!
“陛下!!”
这一声,充满了无尽的冤屈与悲愤,仿佛是那枉死的三千拱圣营忠魂,在借他的口,向这位九五之尊发出最后的质问!
赵佶的身体猛地一颤,那双因惊恐而涣散的瞳孔,终于有了一丝焦距,落在了周邦彦的脸上。
周邦彦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玄铁箱,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如同一道旱地惊雷,狠狠劈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
“臣,拱圣营指挥使周御之子,周邦彦,叩见陛下!”
“此箱之内,藏有先帝爷亲笔血诏!”
“更有蔡京、高俅、朱勔之流,通敌卖国、私吞军饷、与辽人订立盟约之铁证!”
“先帝血诏在此!尔等谁敢上前!!”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震屋瓦,带着一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与决绝!
“嗡——”
整个大殿,所有人的大脑,都仿佛被这几个字炸成了一片空白。
血诏!
先帝血诏!
这两个字,像两道来自九幽地府的催命符,瞬间抽干了蔡京与高俅脸上最后一丝血色!
就连那些悍不畏死的殿前司侍卫,握刀的手,也下意识地僵在了半空。
他们可以对刺客挥刀,可以对叛逆挥刀。
但他们,敢对先帝的遗诏挥刀吗?
整个延福宫,瞬间陷入了一种诡异到极点的死寂。
只有七名死士身上不断滴落的鲜血,和周邦彦那因为力竭与激动而剧烈起伏的胸膛,在无声地诉说着这场闯宫的惨烈,与这份指控的沉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被高高举起的、平平无奇的玄铁箱上。
那箱子里,装的不是金银财宝。
是足以让这大宋江山,天翻地覆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