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之上！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李师师脑中所有的迷雾。
周御将军的铁胎弓。
周邦彦从不离身的铁胎弓。
“我明白了……”李师师喃喃自语，但随即，更多的疑问涌了上来。
她站起身，在这狭小的、令人窒息的窑洞里来回踱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像一台精密的、正在推演战局的机器。
“苏姑姑，不对劲。”
“母亲为何要留下这样一个指向周家的线索？她明知将密约托付给周家，会给他们带去灭门之祸。”
“除非……她是在告诉我，周家的灭门，不是因为被牵连，而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最后的守护者！”
这个推论让苏念薇泣不成声：“我曾将密约托付给周御将军，我以为……我以为那是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可谁曾想……”
“不。”李师师打断了她，眼神锐利如刀，“我们可能都想错了一件事。”
她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苏念薇。
“蔡京为什么要抓我？朱勔为什么要抓我？因为他们认为我身上有能扳倒他们的东西。我今夜主动暴露‘贤妃断指’，更是坐实了这一点。”
“现在，全汴京的目光都在我身上。蔡京把我藏在这里，是为了避风头，也是为了将我这个‘烫手山芋’牢牢控制住。”
李师师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似乎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
“可周邦彦呢？他不知道我启动了‘毒饵’计划，他只知道我被抓了。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来救我！”
“一个全城皆知的‘目标’，一个必然会来的‘救援者’……苏姑姑，你明白了么？”
苏念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围点打援！”
“没错！”李师师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救我只是表象！这根本就是一个针对周邦彦的陷阱！”
“他是谁？他是拱圣营的‘弓印’持有者，是所有旧部心中的那面‘帅旗’！他们抓我，是为了引他出来。只要他现身，无论成败，都会暴露所有潜伏的力量！”
“所以，他们一定会选择一个地方，一个能将拱圣营残部一网打尽的地方……应奉局水牢！那里是旧部受难最深的地方，也是他最可能去的地方！”
“水牢，已经成了一个张开了血盆大口的陷阱，等着他这面‘帅旗’自已走进去，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他彻底折断！”
李师师的分析，字字诛心，让苏念薇遍体生寒。
她终于明白，自已想到的，只是二十年前的仇恨。
而眼前的女孩，想到的，是此刻战场的全局。
“我们必须通知他！”苏念薇也反应过来，冲向石门，用手掌狠狠拍打。
“砰！砰！砰！”
沉重的石门，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闷的回响，像是在嘲笑她们的无力。
死一样的寂静，在窑洞里蔓延。
油灯的火苗，无声地跳跃着，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拉长，扭曲，仿佛两个在宿命囚笼中挣扎的囚徒。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看着周家的孩子，去送死吗？”苏念薇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李师师没有回答。
她闭上眼，站在窑洞中央，任由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将自已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