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撤!!”
周邦彦的声音,如同炸雷一般,在所有人的耳边响起。
他顾不上身体的虚弱,猛地从船舱里站起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冰冷。
“张叔!你带一半人,把我们缴获的那些军械,全部沉到子母渠最深的那个淤泥潭里!做好记号!快!”
“李三!你带人,把耶律洪给我押上船!堵住他的嘴,别让他发出任何声音!”
“剩下的人,清理现场!把我们自已兄弟的尸体,带走!辽狗的尸体,全都给我绑上石头,沉进河里!一根毛都不能留下!”
周邦彦的命令,一条接一条,清晰而果断,不带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生死关头,他那颗仿佛由钢铁铸成的大脑,再次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速度高速运转起来。
刚刚还沉浸在悲痛与茫然中的漕帮汉子们,被他这声暴喝惊醒。
他们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出于对周邦彦的信任,或者说,是对他那份能将权臣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智谋的敬畏,他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开始行动。
整个葫芦河故道,再次变得忙碌起来。
但这一次,不是杀戮,而是,逃亡。
周邦彦站在乌篷船的船头,目光死死地盯着那支穿云箭升起的方向。
他的心中,一片冰冷。
皇城司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虹桥的火,漕帮的“玉石俱焚”,应该能拖住他们至少两个时辰。
除非……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黄雀?
他们,也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用来试探,甚至用来送死的棋子?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正在指挥人手沉放军械的张横喊道。
“张叔!等一下!”
“我们不能走水路!”
“什么?”张横愣住了,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皇城司的人既然来了,必然会封锁所有的水路出口!子母渠只有一个出口,我们现在走水路,就是自投罗网!”
周邦彦的声音,急促而坚定。
“弃船!所有人,从陆路走!化整为零,分散突围!”
“那这些军械……”张横的脸上写满了不甘。这可是四十七个弟兄用命换来的。
“顾不上了!”
周邦彦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锥心般的痛。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活命是第一位的!”
“好!”
张横也是个果断之人,他一拳砸在船舷上,立刻明白了周邦彦的意图。
就在他们准备弃船,从陆路突围之时。
远处,再次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蹄声。
但这一次,来的,不是皇城司的人。
而是一队,身着玄色劲装,手持重型军弩,浑身散发着冰冷杀气的,神秘骑兵。
他们的人数不多,只有二三十人。
但他们身上散发出的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铁血之气,却远非那些皇城司的鹰犬可比。
他们一出现,便如同黑色的潮水,沉默而迅速地占据了河岸的制高点,与刚刚赶到的、乱糟糟的皇城司人马,形成了鲜明的对峙。
“是高俅的铁鹰卫!”
张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认得那支队伍旗帜上绣着的,那只栩栩如生的黑色雄鹰。
那是太尉高俅,最精锐的,只听他一人号令的私兵。
周邦彦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他瞬间明白了。
这是一个局。
一个,局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