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谢母意料的是,洛寒知脸上那点虚假委屈瞬时剥落殆尽。
她脊背微挺,那双总含狡黠的杏眼,陡然亮起一种近乎偏执的灿光。
“母亲,”洛寒知开口,声音清晰,没有颤抖,没有迟疑,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
“您说得对,谢家门楣太高,规矩太重,我一个外来人,除了紧紧抓住韫之哥哥给我的‘恩宠’,确实没有别的路可走。”
她迎视着谢母冰冷锋芒,不退半分:
“可韫之哥哥也说过,他选了我,就不会放手。
他说他的‘恩宠’,就是我的护身符,我的金饭碗。”
“他说过,”
洛寒知的声音不高,却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砸在冰面上,
“只要他在一天,就没人能把我从他身边拽开,关到什么犄角旮旯里去!
他说…就算是您,也不行!”
“所以,”她倏然一笑,重拾那副“天下我最有理”的骄然神态,
“我信他,他说的话,我都信!您说的‘花无百日红’…”
她顿了顿,眼神亮得惊人,
“那是别人的花。
韫之哥哥给我的这片天,塌不了。
就算塌了,他也会给我重新顶起来!”
老子就赖定这根金大腿了,想分开我们?没门!
谢韫之,你可给力点啊,别让我被打脸!
谢母脸上的最后一丝表情彻底凝固了。
看着洛寒知眼中那份近乎狂妄的、全然托付身家性命的信赖,看着那仅系于儿子一念之间的脆弱底气。
她忽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她可以算计人心,可以操控规矩,可以在谢家内部纵横捭阖。
但她无法撼动谢珩对洛寒知的保护欲。
她更无法打破洛寒知这种将全部身家性命都押在儿子身上的、孤注一掷的“信仰”。
那句“就算是您,也不行”,像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她作为婆母试图建立的最后一点权威幻想。
“……”
谢母喉头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疲惫的叹息。
她眼底的锐利和冰冷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丝…忌惮。
她缓缓靠回椅背,那挺直的脊梁,似乎也微微弯了一瞬。
“罢了。”
这声音轻飘飘的,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苍凉意味,仿佛所有的算计和交锋都失去了意义。
“今日你也乏了,回去歇着吧。”
她甚至没有再提“谨言慎行”,因为知道那对眼前这个油盐不进、只认谢珩一人的女子来说,毫无用处。
“是,母亲。”
洛寒知福身行礼,姿态端庄,起身转身时步履却轻快如雀跃,带着丝藏不住的得胜意气。
暖阁外日光明灿洒落,那银线莲纹流动间,似也跳动着凯旋的金辉。
能量值+10!谢大腿的“只要我”的人设真好用!
老妖婆脸都绿了还强装镇定,啧。点心有点腻,找小厨房弄碗酸梅汤去!
至于谢珩那边…她一点也不担心。
那老狐狸肯定早就算计好了,说不定此刻正听着阿墨的实时汇报,在某个密室里边批公文边闷笑呢。
同一时间,密室。
烛火通明,墙上挂着巨大的清河郡舆图,上面用朱砂笔圈点勾画。
谢珩一身玄色劲装,未束发,墨发披散,更添几分肃杀。
他指尖点在地图某处:
“阿墨,带‘影卫’去,天亮之前,清理干净。不必留活口。”
“是!”阿墨领命,身影无声融入阴影。
谢珩转身,看向旁边垂手侍立的心腹幕僚:“母亲那边如何?”
幕僚低声回禀:
“如主上所料。柳氏女不堪用,少夫人应对得…甚为精彩。
夫人被堵得无话可说。”
谢珩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眼底却无丝毫温度:
“知道了。继续盯着,护好她。清河这潭水,该彻底清一清了。”
他目光落回舆图,杀意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