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珩看着她急赤白脸、努力辩解又漏洞百出、偏还带着骄纵底色的样子,眼底深处那点冰寒倒是散了些。
这反应…倒真像只误入陷阱、明明害怕却还要虚张声势亮爪子的懵懂小猫。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
洛寒知立刻像受惊的猫儿猛的后缩,后背几乎要贴到竹竿上,手还下意识护在身前。
那双圆溜溜的杏眼里凶光一闪即逝,只剩下强装的可怜兮兮:
“你…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我喊人了!”
谢珩停住脚步,没再逼近。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抬起的胳膊上。
宽大的袖口滑落了一小截,露出了胳膊内侧清晰的、泛着青紫的指痕。
那痕迹在少女细嫩的肌肤上显得格外刺目。
谢珩的眸光几不可察地沉了一瞬。
洛寒知“恰好”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也看到了自己胳膊上的淤青。
委屈和后怕像开闸洪水瞬间爆发,她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也顾不上谢珩的压迫感了,带着哭腔,告状精附体般脱口而出:
“疼…疼死我了!都怪那个李嬷嬷!老刁婆子掐我!
祖母刚骂完我…她就下黑手!
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看你看,都紫了!好狠的心!”
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指着伤处抽抽噎噎地抱怨。
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终于找到人告状的熊孩子。
抱怨完了,她才“后知后觉”地惊恐捂嘴,大眼睛里泪光闪闪,全是“完了说错话了”的绝望。
但那小眼神还偷偷瞟着谢珩,仿佛在控诉“你看他们就是这么欺负我的!”
谢珩看着她这副又笨又惨又骄横又可怜的样子,沉默了片刻。
“看来,”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从那淤青上移开,重新落在她泪痕斑驳、犹带骄矜的小脸上,
“你这‘透气’,代价委实不小。”
洛寒知抽噎着,茫然地看着他,似乎在困惑“代价”是什么意思,但小嘴已经不满地微微撅起。
“既知凶险,”谢珩的声音依旧平淡,
“日后便安分些,莫再‘误入’不该去的地方。”
他意有所指,既指这片竹林,也暗指昨晚的精舍。
洛寒知听得“似懂非懂”,只觉得他在怪她又乱跑,委屈地重重扁扁嘴,小声顶回去:
“哦…知道了…下次走路看着点道儿,别悄没声儿的…”
谢珩不再看她,转身欲走。
洛寒知看着他月白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点。
她吸吸鼻子,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尚未平复的“委屈”,小声嘀咕了一句,仿佛纯粹是受刺激后的口不择言:
“谢…谢大人您走路…怎么也没声儿啊…跟个…跟个竹叶青似的…”
刚迈出一步的谢珩,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竹叶青?说他走路无声像毒蛇?
他缓缓侧过半个身子,眼风淡淡扫来。
洛寒知瞬间“石化”!
她死死捂住嘴,大眼睛里全是“闯大祸了”的惊恐,身体都僵了。
谢珩看着她那副如临大敌、恨不得把舌头咬掉、偏偏又带着点“我说的难道不对吗”的骄纵蠢样。
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留下一个清冷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处。
洛寒知站在原地,直到那抹月白彻底看不见了,才“噗通”一声,腿软地坐倒在竹叶堆里,大口喘着气。
“吓…吓死我了…”她拍着小胸脯,戏精收工,累死爹了!
她揉着后脑勺的包,又摸了摸胳膊上的淤青。
5点气运值到手,还行吧,就是...
这金大腿太招蜂引蝶了,男的女的都惦记,跟他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敬而远之,敬而远之!
她扶着竹子站起来,理了理蹭乱的衣裙和鬓角,小心翼翼地左右张望,确认真的没人了。
才像只受惊后急于找回场子的小猫,努力挺直腰板,却又忍不住一步三回头,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朝着厢房的方向“逃”去。
背影狼狈又带着点强装的骄矜,将“受惊笨蛋急于逃离是非之地却偏要端着架子”的形象贯彻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