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涛凑近观察,发现每个针孔周围都有淡淡的圆形疤痕——是长期注射同一种药物导致的组织硬化。他想起胶片上\"x-7代谢物残留\"的记录,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
\"给他做毒理筛查了吗?\"
医生摇头:\"按规定要等...\"
\"现在做。\"林涛亮出证件,\"重点检测苯环类生物碱。\"
就在这时,陆铭的眼睛突然睁开了。但他的瞳孔没有聚焦在任何人身上,而是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角落——那里除了一只蜘蛛外空无一物。
\"镜子后面很冷。\"他用一种带着金属质感的声调说,\"杨振不喜欢黑暗。\"
秦越的手猛地攥紧了记录板。林涛上前一步,强迫自己与那双空洞的眼睛对视:\"什么镜子?\"
陆铭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露出沾血的牙齿。\"7号病房的镜子啊,林警官。\"他突然用完全不同的嗓音回答,这次是陆铭本人的声音,\"你不是每天都在照吗?\"
束缚带在剧烈的挣扎中绷紧,陆铭的头颅像触电般后仰。医生慌忙准备镇静剂,而林涛注意到病人的右手食指在床单上划着什么——一个镜像的\"7\",与墙上的血字一模一样。
周小雅的公寓弥漫着薰衣草香薰的气味,与女主人的黑眼圈形成鲜明对比。她递给林涛一本包着书皮的《梦的解析》,手指不停颤抖。
\"张姐上周突然来我家,说如果她出事就把这个交给你。\"她咬着嘴唇,\"我没想到真的会...\"
林涛翻开书,扉页上用红笔写着\"7=杨?\",字迹潦草得像是在极度恐慌中写下的。书页间夹着一张对折的蓝图,展开后是圣心疗养院地下层的平面图,7号病房被用红圈标记,旁边标注着\"镜子危险\"。
\"她还说过什么?\"
\"那天她特别害怕,说有人在'用镜子偷东西'。\"周小雅绞着手指,\"还问我相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活在另一个人的记忆里。\"
林涛的太阳穴又开始刺痛。书页间飘落一张便签,上面是张薇工整的字迹:\"x-7代谢周期40天,注射者会梦见受体的人生。\"便签背面是半页撕下的实验记录,记载着7号受体在停药期间\"频繁梦见童年时期的杨振\"。
他正要追问,手机响起。秦越发来一条加密信息:\"陆铭血液检出x-7代谢物,浓度表明最后一次注射在72小时内。另外,沈静要求立刻见你。\"
沈静的琴房弥漫着打翻的香水味,昂贵的花瓶碎片散落在波斯地毯上。这位一贯优雅的教授夫人此刻蜷缩在三角钢琴旁,指甲深深掐入手臂。
\"他半夜用打字机写东西。\"她声音嘶哑,\"不是现在的陆铭,是...另一个人。\"
林涛蹲下身,避免突然动作刺激到她:\"另一个人?\"
\"声音更低,带点北方口音。\"沈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他写'忏悔录',说对不起那些孩子...还反复提到7号病房的镜子会'倒流时间'。\"
钢琴凳上放着一沓泛黄的纸张,最上面一页是陆铭——或者说某种人格状态下的陆铭——用打字机写下的混乱文字:
【镜子不该说谎。1999年6月30日的火是意外,但7号必须消失。杨振的记忆太强了,会覆盖所有...】
文字在这里中断,纸上留着几个被指甲抓破的洞。林涛翻到第二页,发现是一份手写配方,标题\"x-7稳定剂\"下方列出了复杂的化学式。
\"他今早突然清醒,看到这些纸就发疯一样要烧掉。\"沈静啜泣着,\"我抢下这些藏了起来...林警官,我丈夫身体里是不是住着别人?\"
林涛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配方页角的备注吸引:\"每月15日注射,否则受体人格将复苏。\"而昨天正是6月15日——陆铭在审讯室崩溃的日期,也是圣心疗养院档案记载的\"最终人格覆盖测试\"的同一日。
\"沈教授,\"他缓缓抬头,\"陆铭的左眉上那道疤是怎么来的?\"
沈静的表情凝固了:\"他说是小时候实验室事故...等等,\"她的瞳孔突然扩大,\"杨振的档案照片上也有完全一样的疤痕!\"
林涛的手机再次震动。秦越发来定位——城北废弃的仁和制药厂,附言:\"x-7生产地址匹配,有人近期活动痕迹。\"
制药厂破碎的窗户像骷髅的眼窝,月光在积满化学残渣的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林涛踩着玻璃渣前进,手电光束扫过墙上的涂鸦——有人用红漆画满了各种角度的数字\"7\"。
\"通风系统最近被启用过。\"秦越检测着空气中的微粒,\"还有微量x-7的气味残留。\"
他们循着气味来到地下室,发现一个被改造成临时实验室的房间。工作台上摆着简陋的蒸馏装置,烧瓶里残留着暗红色液体。林涛用镊子夹起一张便签,上面写着\"第七批改良配方,代谢周期缩短至30天\"。
\"有人在继续陆文渊的研究。\"秦越检查着冰箱里的样品,\"这些x-7纯度比档案记载的高出三倍...\"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通风管扑下。林涛被撞倒在地,手电滚落一旁。黑暗中,他闻到浓烈的薄荷腐臭味——和档案馆里一模一样。
蒙面人的力气大得惊人,一记肘击让林涛眼前发黑。在扭打中,他扯下了对方的鸭舌帽,露出一张令人毛骨悚然的脸——不是陆铭,不是任何已知的嫌疑人,而是一个左眉带疤的陌生人。
\"镜子会撒谎。\"袭击者在他耳边嘶吼,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7号不该醒来!\"
秦越的枪声在密闭空间震耳欲聋。子弹擦过袭击者的肩膀,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翻身跃入阴影处的地道。等林涛追过去,只找到一张沾血的字条:\"他在你眼睛里\"。
回实验室的路上,林涛不断回想那张陌生的脸。不是陆铭,不是杨振,却带着两人共有的疤痕。秦越突然打破沉默:\"我有个疯狂的想法。\"
她调出两张照片并列投影——左边是1999年圣心疗养院合影里的杨振,右边是今天刚拍的陆铭面部特写。
\"看耳廓的螺旋形状。\"秦越放大图像,\"82%的匹配度在法医学上已经足够认定血缘关系。但更奇怪的是...\"她切换到另一组数据,\"陆铭血液中的线粒体dNA与杨振档案样本完全一致。\"
林涛盯着并排的两张脸,感到一阵眩晕。恍惚中,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变成了一面镜子,映出的究竟是陆铭、杨振,还是那个被称作7号受体的男孩?
\"线粒体dNA只通过母系遗传。\"秦越的声音像是从水下传来,\"这意味着...\"
\"他们可能是同一个人。\"林涛轻声说,同时摸向口袋里的铜哨——那枚刻着\"7\"的哨子现在烫得像块烙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