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头顶的镜面。自己的倒影嘴角淌血,左眼却诡异地眨了一下——
“是7号!”她尖叫。
电流骤然加强。昏迷前最后一秒,她看见病历从推车滑落,红色印章盖着“镜面计划:人格剥离阶段”。
夜半的哭声像钝锯割着耳膜。张薇光脚溜出房门,顺着声源摸到7号病房。门缝里漏出的光在地板上画了道金线,她趴下去,看见杨振被铁链锁在床上。
“基础人格压制成功。”陆文渊往他手臂注射透明液体,“现在植入镜像记忆。”
针管推到底时,杨振突然睁眼。他的瞳孔扩散到几乎看不见虹膜,却准确转向门缝:“跑!”
张薇转身撞上推车。玻璃药瓶摔碎的脆响中,陆文渊的皮鞋声追到走廊。她钻进洗衣通道,滑进地下室时才发现玻璃珠在发光——蓝花变成了燃烧的红色。
地下室的霉味里混着铁锈味。张薇借着玻璃珠的微光,看清墙上密密麻麻的“正”字,最新一道还渗着血。角落的铁笼里堆着儿童尺码的病号服,每件胸口都缝着“7”。
“证据在这里。”
声音从背后炸响,张薇差点摔了玻璃珠。杨振不知何时出现在通风管出口,左腕的淤青叠成手铐形状。他塞来一张皱纸:“地下室地图,标红的是焚化炉。”
纸上的“7”形路线歪扭如蚯蚓,像是用指甲蘸血画的。张薇突然听见头顶传来脚步声——陆文渊在哼《镜中摇篮曲》,调子阴森得像挽歌。
“他们要烧掉不合格的实验体。”杨振把她推进废弃锅炉,“明天别喝牛奶。”
次日早餐时,李萍端着药盘站在她身后。张薇假装打翻牛奶,液体在地砖上呲呲冒泡。
“换一杯。”陆文渊微笑,“加双倍镇静剂。”
当晚警报器突然尖啸。张薇被浓烟呛醒时,整个走廊已成火海。她踹开变形的房门,看见护工们狂奔向出口,没人去开7号病房的铁锁。
“杨振!”她捶着滚烫的金属门,掌心立刻烫出水泡。
门内传来重物撞击声,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火舌舔上她脚踝时,有人拽着她后领拖向安全通道。最后一瞥中,7号房的观察窗爆裂,一只血手从火焰里伸出,抓着半片镜子。
二十年后,张薇在画廊库房整理沈静的拍卖资料。当她翻开《精神病学论文集》的扉页,陆文渊与年轻男子的合影滑落——那人腕上的百达翡丽,和当年注射杨振的医生戴的一模一样。
“陆铭……”她念着照片背面的签名,玻璃珠突然从口袋滚出,在木地板上敲出清响。
档案馆的霉味和童年地下室如出一辙。张薇用美术协会证件骗过管理员,在微缩胶片机上调出1999年7月7日的《临港晚报》:
胶片机突然卡住,玻璃珠在她掌心发烫。放大镜下的报道配图里,消防员抬出的担架上,赫然露出一截纤细的左腕——月牙形疤痕在烧焦的皮肤上依然清晰。
“叮”的一声,玻璃珠滚进通风口。张薇趴下去捡,却看见栅栏后那双熟悉的眼睛——
“你终于想起来了。”通风管深处传来杨振的声音,却带着陆文渊的腔调,“7号病人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