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凑近，在强光下辨认出几个褪色的字母：\"...双向镜...观察室...\"
\"档案馆地下有间废弃的疗养院观察室。\"林涛的声音紧绷，\"杨振要在故事开始的地方结束它。\"
他们刚走出银行，林涛的车就出了问题。刹车踏板踩下去软绵绵的，车速丝毫未减。秦越迅速拉起手刹，车辆在刺耳的摩擦声中横甩着停下，距离隧道墙壁仅有几厘米。
\"人为破坏。\"秦越检查后冷冷地说，\"刹车油管被割开了小口，开得越久漏得越多。\"
林涛的耳鸣达到前所未有的强度，脑海中浮现出那串数字：。他突然明白了——不仅是日期，也是一个倒计时。从张薇死亡开始，某种计划就在按部就班地进行，而现在，时针正指向终点。
\"必须去档案馆。\"林涛的声音异常坚定，\"有人在等我们揭开最后一个谜底。\"
秦越沉默片刻，拿出手机拨通技术科：\"我需要圣心档案馆的平面图，特别标注1989年前后改建的部分。\"挂断后，她看向林涛，\"如果要去，我们得知道镜子在哪。\"
档案馆的老旧电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将林涛和秦越送往地下三层。灯光忽明忽暗，照出墙壁上斑驳的水渍，形状如同扭曲的人脸。
\"根据改建图，\"秦越低声说，\"这一层原本是疗养院的观察室，火灾后被封存。\"
电梯门开启，面前是一条幽长的走廊，尽头隐约可见一扇金属门。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气息，让林涛想起疗养院地下室的味道。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积灰的相框，里面是泛黄的疗养院老照片。林涛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其中一张——医护人员合影，但所有人的脸都被墨水涂黑，只有中央穿白大褂的人影胸前用红笔画了个数字：7。
\"心理施压。\"秦越冷静分析，\"他在引导我们关注'7'这个符号。\"
金属门上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但锁扣已经被人撬开。林涛轻轻推开门，手电筒照进室内——这是一间六边形房间，四壁都镶嵌着巨大的镜子，中央放着一把轮椅，轮椅上端正地摆着一枚银质袖扣。
\"双向镜。\"秦越敲了敲最近的镜面，\"后面可能有空间。\"
林涛走近轮椅，发现扶手上刻着一行小字：\"你看见的是谁？\"当他直起身时，镜中的倒影却没有同步动作——\"他\"缓缓抬起左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秦越！\"林涛猛地转身，但镜中的\"自己\"已经跨出镜面，鸭舌帽下的脸露出与陆铭一模一样的微笑。
\"终于见面了，林警官。\"镜中人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与陆铭九分相似的脸，只有左眉上的一道疤痕显示出区别，\"或者说，7号实验体向您问好。\"
秦越的解剖刀已经抵在镜中人的咽喉，但他毫不在意地继续微笑：\"杀了我，你们永远找不到真的陆铭。\"
\"你是谁？\"林涛的枪口对准他的心脏。
\"杨振的杰作，陆父的赎罪券。\"镜中人夸张地鞠躬，\"或者你可以叫我...陆明远。虽然这名字和这张脸都是借来的。\"
他忽然按下轮椅扶手上的某个按钮，所有镜子同时亮起，映出无数个\"陆铭\"的身影。有些穿着病号服，有些穿着白大褂，还有几个西装革履——每个\"陆铭\"的表情都微妙地不同。
\"镜面计划的终极成果。\"镜中人张开双臂，\"不是复制一个人，而是创造可替换的人格模块。杨振医生称之为'完美人偶'技术。\"
林涛的耳鸣达到顶点，在尖锐的噪音中，他注意到最右侧的镜子里，真正的陆铭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眼神充满惊恐。
\"游戏很简单。\"镜中人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放我走，钥匙归你。或者...\"他指向天花板，那里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五分钟后，通风系统会释放一种有趣的气体，能让人产生最恐惧的幻觉——比如被活活烧死的感觉。\"
秦越的刀尖刺入他皮肤一线：\"解药。\"
\"聪明的女士。\"镜中人舔了舔嘴唇，\"在轮椅
林涛的视线在钥匙和陆铭之间游移。镜中人趁机猛地撞向秦越，同时掷出一枚烟雾弹。浓烟瞬间充满房间，镜面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当烟雾散去时，镜中人和钥匙都已不见踪影，只有最右侧的镜子完全破碎。陆铭瘫坐在碎片中，手腕上的束缚带被割断，胸口用红笔画着一个大大的数字：7。
\"他...不是陆明远...\"陆铭撕下胶带，声音嘶哑，\"陆明远三十年前就死在火灾里了...他是杨振创造的第一个完美镜像...现在他想要取代我...\"
秦越从轮椅下找出一个小瓶，里面是几粒蓝色药片：\"三氟拉嗪，高剂量。\"
林涛扶起陆铭：\"为什么现在动手？为什么要陷害你？\"
陆铭的眼中闪过深深的恐惧：\"因为张薇发现了真相...镜面计划从未停止...他们一直在用疗养院的病人做实验...而我父亲...\"他的声音哽咽，\"我父亲提供了资金和...实验体。\"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陈志刚带着警队冲了进来：\"林涛！我们收到匿名举报说这里——\"他的目光落在狼狈的陆铭身上，\"陆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陈队，\"林涛挡在陆铭面前，\"陆铭是被陷害的。真凶是——\"
\"是我。\"一个声音从阴影处传来。所有人转头，看见书店老板缓缓走出，手里举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但他的声音不再是那个颤巍巍的老人，而变得沉稳冷峻：\"或者应该说，是杨振的'影子'。\"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说话时面部肌肉开始不自然地抽搐，五官如同融化的蜡像般扭曲重组，最终定格成一张与档案照片中杨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右眼周围布满烧伤的疤痕。
\"生物学面具。\"秦越低声道，\"皮下植入式电极，可以暂时改变面部轮廓。\"
\"聪明的女孩。\"'杨振'用枪点了点自己的脸，\"但面具之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突然将枪口转向陆铭，\"7号病人必须完成他的使命。\"
林涛扑向陆铭的瞬间枪声响起，子弹擦过他的肩膀，在镜墙上击出蛛网般的裂痕。陈志刚和警员们立即还击，但'杨振'已经闪进一条隐蔽的通道。
\"他逃向档案馆旧书库！\"秦越喊道，同时检查林涛的伤势，\"浅表伤，不严重。\"
陆铭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他...刚才塞给我的...\"
纸上是一份名单，列着七个名字和编号。前六个名字都被划掉，只有第七行还完整：\"7号：陆铭（继任者）\"。背面写着：\"父亲用哥哥做实验，儿子用自己做容器。完美的闭环，不是吗？\"
\"疯子...\"陈志刚咒骂一声，指挥警员追击，\"全城通缉杨振！\"
林涛却盯着名单最下方的签名——不是杨振，而是一个熟悉的笔迹：陆远山。日期是三天前。
\"陆教授，\"林涛缓缓抬头，\"你父亲...还活着？\"
陆铭的脸色变得惨白：\"不可能...他二十年前就...\"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档案馆，紧接着是广播里的机械女声：\"警告，通风系统异常。警告，检测到有害气体泄漏。\"
\"走！\"秦越拽起林涛和陆铭，\"他在执行b计划！\"
他们冲上楼梯时，地下已经传来闷响，热浪从通风口喷涌而出。林涛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在翻腾的烟雾中，似乎有个戴鸭舌帽的身影站在火海里微笑，嘴唇蠕动着说出两个音节，看口型像是：\"镜子\"。
消防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雨又开始下了。林涛站在档案馆外的警戒线后，肩膀的伤口隐隐作痛。秦越递给他一份刚收到的报告：\"书店地下室检测到大量三氟拉嗪和催眠设备，还有...这个。\"
照片上是一个小型手术台，旁边架子上摆着数十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漂浮着一张人脸模型——全部是陆铭的面容，只是表情略有不同。
\"人格模块...\"林涛喃喃道，\"他准备了多少个'陆铭'？\"
陆铭坐在救护车后厢，医护人员正在给他检查。沈静匆匆赶来，却在距离丈夫几米处突然停步，眼神充满不确定：\"你...真的是陆铭吗？\"
陆铭缓缓抬起右手——这是他惯用的手——解开衬衫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一个小纹身：一行细小的数字\"\"，外面画着破碎的心形轮廓。
\"我哥哥死的那天。\"他的声音疲惫但清晰，\"我十八岁生日那天纹的，记得吗？你说太阴暗了...\"
沈静扑进丈夫怀里痛哭。林涛转向秦越：\"杨振没死，'镜面计划'也没结束。这一切只是...\"
\"只是第一幕。\"秦越接上他的话，指着报告最后一页的监控截图——一个戴鸭舌帽的人影站在警局对面，手里拿着什么闪闪发亮的东西。放大后能辨认出那是一枚银质袖扣，内侧刻着崭新的字母：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