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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主意(2 / 2)

她穿过空地,走到长老巢穴外,把头伸进去。看到只有两只猫蜷缩在厚厚的苔藓中,她心里仍会感到一阵悲痛。银焰也应该在这里的。

她钻进巢穴,轻轻推推蜥蜴牙。“醒醒!”她说,“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蜥蜴牙的一只耳朵扭动了一下。“当然可以,问吧。”他嘟囔道,接着又睡着了。

黄爪沮丧地嘶叫一声,转向小鸟,用了点力戳着她的肋骨。“小鸟,请醒醒!这很重要。”

小鸟迷迷糊糊地冲她眨眨眼。“什么事?”她张开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黄爪……你有什么事?”

“我必须和你谈谈。”黄爪说。

蜥蜴牙再次被巢穴里的说话声和动静惊醒,从自己窝里坐起来,胡乱扒拉着苔藓:“有猫入侵吗?”

“没有,没事,蜥蜴牙。”黄爪安慰他说,“我只是想请你们回答几个问题。”

“问题?”老公猫不耐烦地说,“现在是半夜!”

小鸟叹了口气:“我们现在醒了。问吧,黄爪。”

黄爪深吸一口气:“关于残皮的父亲,你们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蜥蜴牙不相信似的嘶叫一声:“你把我们吵醒就是为了说羽暴的闲话?门儿都没有。”说罢,他转身背对黄爪,又蜷缩到苔藓中,闭上眼睛,用尾巴捂住鼻子。黄爪转向小鸟。“求求你了。”她恳求道,“这对残皮真的很重要。他必须知道有关他父亲的真相。”娇小的姜黄色虎斑母猫迟疑片刻。“嗯……”她开口道,“我和蜥蜴牙一样,也不想说闲话——”“但残皮——”“听我把话说完,”小鸟继续说,“黄爪,你和所有小猫一样,根本没有耐心。其实我想说的是,我知道的不多。但残皮和焦爪出生前几个月,羽暴在边界附近的两脚兽地盘逗留过很长时间,就是离那棵树枝已经枯死的大枫树不远的地方。”“我知道那个地方!”黄爪说,“你觉得如果我去那里,就能找到残皮的父亲吗?”她兴奋得脚掌发麻。“现在别做傻事哦。”长老警告说,然后重新蜷缩到自己窝里。“我不会的,我保证!”黄爪钻出长老巢穴。此时,曙光亮了起来,石牙正在空地中间安排当天的巡逻。黄爪看到鹿跳正从武士巢穴出来,急忙跑过去迎接她。白天没时间调查残皮父亲的事情了,她想,但今天晚上……我要帮他查明真相。黄爪不耐烦地等着同巢猫们睡着。坚果爪和焦爪已经缩到自己窝里。很快,巢穴里就响起了他们轻微的鼾声。花楸爪用了不少时间梳理尾巴上的毛,然后才利索地蜷缩起来,用尾巴盖住鼻子。但狼爪和狐爪却还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话,像一对八哥。黄爪恨不得扯下他们的耳朵才高兴。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说:“你们两个别吵了。还让不让我们睡觉呀?”“你又不是我们的老师,不能命令我们。”狐爪嘟囔道。两只小猫继续闲聊各自狩猎训练里抓到的猎物。但黄爪欣慰地发现,他们很快就哈欠连天,讨论声越来越小,没过多久便安静下来,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黄爪又等了一会儿,确信他们真的睡着之后,才爬出巢穴。天气晴朗,月亮给营地披上了一层怪异的白光。荨麻点在入口边守夜,看上去像只冰猫。我不能让她有机会问我们晚上去营地外干什么,黄爪想,我们得利用排便处通道出去。她小心翼翼地从一团阴影溜到下一团阴影中,走过空地,向武士巢穴走去。她从树枝间的缺口中可以依稀看到残皮那身虎斑皮毛。但残皮离得太远,她无法伸出脚掌去戳他。“残皮!”她小声喊道,“醒醒!”她担心残皮睡得太沉,听不到她的声音。但她欣慰地看到,残皮的身体动了动。他抬起头,环顾四周,仿佛觉得声音是从巢穴里传出的。“这里——外面!”黄爪嘘声说,“是我,黄爪!”残皮从树枝间看着她:“你有什么事吗?”“出来。我有事告诉你。”虎斑公猫迟疑片刻,然后点点头:“好的,等着。”黄爪伸缩着爪子,直到看见残皮从巢穴里出来,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向她走过来。“什么事?”他问。“不能在这里说。”黄爪回答道,“我们必须到营地外面去。”残皮惊讶地眨眨眼睛,然后好像又觉得没必要争辩。“我们不能让荨麻点看到我们。”黄爪继续说道,“跟我来。我们走排便处通道。”说罢,她向武士巢穴后面那个狭窄的缺口走去。他们远离营地后,她才欣慰地松了口气。空气静谧,黄爪深深呼吸着正在生长的植物的清新气味。她听到不远处有条小溪潺潺流过,近处的灌木下有小猎物们的脚步声,但这时不是狩猎的时候。残皮和她并肩走着。他咕哝着问:“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黄爪得意地转头看着他:“我们去找你父亲。”残皮停下脚步,眼里突然闪出怒光:“这不是个好主意!”“为什么?”黄爪挑战地说,“你想知道他是谁,羽暴又不告诉你。因此,你只能自己去弄清楚。”残皮摇摇头,反驳说:“我们将不得不搜遍整个两脚兽地盘,还不得不去调查所有的泼皮猫、流浪猫和……”他不情愿地补充说:“宠物猫。而且我们仍然不确定是否能找到他。”“我知道我们不能确定。”黄爪说,“但值得试试,你说对吗?还是,你已经忘记你多么需要知道真相了?”残皮叹息一声。“好吧,我们去找。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黄爪。”他又补充说,“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去,你会自己跑到两脚兽地盘去的。星族才知道你会陷入什么麻烦之中。”黄爪心满意足,高兴得蹦了起来。她再次向那棵大枫树前进,步伐越来越快,直到她几乎在森林里飞奔起来,任由腹毛从草叶上刷过。皎洁的月光下,低矮的灌木丛从她身边一闪而过。残皮和她并肩往前跑。最后,黄爪终于停下脚步,站在那棵大枫树光秃秃的树枝下喘着大气。两脚兽地盘的墙壁耸立在她面前。正当她从边界上望过去时,一片云从月亮上飘过,她四周的森林突然变得很暗,暗到几乎看不清自己的脚掌。相比之下,两脚兽地盘冷冷的黄光从那些用两脚兽的奇怪东西做成的细树干上照射下来,好像更刺眼了。“现在怎么办?”残皮问。“我猜,现在我们该到两脚兽地盘去,开始打听。”黄爪有点迟疑地说,“我们可以谎称有一名武士——比如琥珀叶——失踪了。我们可以问两脚兽地盘的猫是否看到过她。”“我觉得这很鼠脑子。”残皮争辩道,“我们的族猫为什么会在两脚兽地盘失踪?”黄爪恼怒地叹息一声。“别这样死脑筋好不好!两脚兽地盘的猫不会知道这点的,对吧?而且我们总得从什么地方开始吧。”

残皮轻轻点点头。黄爪觉得他可能也开始兴奋了。“我们走。”

他们并肩离开松树林,爬上一道两脚兽栅栏。他们在栅栏顶端站稳脚跟后,黄爪低头看着一小块方形草地。草地四周长着一些气味浓烈的植物。黄光从草地那边的两脚兽巢穴里照射出来。周围静悄悄的。

但黄爪和残皮刚刚落到草地上,一阵狂怒的犬吠声就打破了宁静。巢穴的一道小门打开,一只小白狗叫着冲出来。一只两脚兽出现在它身后。当小白狗向两只猫冲过来时,两脚兽向狗低吼起来。黄爪和残皮仿佛有心灵感应一般,立即分开,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小白狗滑动脚步停下来,不知道先追哪只猫。等它向残皮冲去时,虎斑公猫已经冲到那个巢穴与下一个巢穴之间的栅栏边。他跳上栅栏,将爪子深深插进栅栏顶部。那条狗试图跳起来咬他,但够不着他,只好沮丧地哀号着。

看到族猫安全了,黄爪绕着草地外围兜了个很大的圈子,也爬上那道栅栏,站在离残皮几只狐狸身长远的地方。残皮看着她,点点头。

“滚开,臭虱子皮。”他向那条狗怒喝道,然后跳落到下一块方形草地上。

黄爪落到他身边。她跳下时,听到两脚兽又低吼了几声。两只猫站在那里,直喘大气。

“陌生猫,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声低沉的吼叫是从黑暗中发出的。黄爪和残皮跳转身,寻找说话的猫。片刻之后,一只巨大的姜黄色公猫走入巢穴里投射出来的灯光中。他戴着项圈。但他走路时,身上的肌肉伸缩起伏。他的耳朵被撕裂了一只,这表明他至少经历过一场战斗。他眼睛里闪出敌意的光。

黄爪大惊失色。

这是宠物猫吗?

又有两只猫从黑暗中走出来,站到姜黄公猫两边。其中一只与黄爪脑海中一直以来的宠物猫形象完全吻合。那是只毛茸茸的白色母猫,戴着项圈,上面还有一个铃铛。另一只猫个头更小,很瘦,黄褐色皮毛乱糟糟的。她柔和的面部轮廓表明,她刚刚度过哺乳期。

“你们是从森林里来的,对吗?”毛茸茸的猫问道,她的声音很尖,“这里不欢迎你们。”

黄爪全然忘记了要聪明地提出问题的计划,脱口而出:“我们在找一只公猫,他可能认识一只叫羽暴的森林猫。”

那只瘦瘦的黄褐色母猫嘶鸣一声:“你没权利向我们打听任何事情!”

“先别急,雷德。”大块头姜黄色公猫眯起眼睛,“也许我们应该让他们问。”他用他那双目光炯炯的眼睛轮番看着黄爪和残皮:“这是摆脱他们的最好办法。不然,他们还会回来。”

雷德看上去很不高兴:“说实话,马默拉德,你接下来都要和狗交朋友了!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他们赶走,再抓他们几爪,让他们记住我们呢?”

残皮伸出爪子,低吼道:“被抓的可能不仅仅是我们。”

“够了!”白色母猫竖起尾巴,“如果我们让你们问一个问题,你们就会离开吗?”

残皮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黄爪,说:“还值得问吗?”

“你不想知道真相吗?”黄爪问,“现在不能放弃,我们已经付出这么多努力!”

“你们要一直站在那里吵,还是要跟我们来?”雷德不耐烦地问。

“我们来了。”黄爪果断地说。

硕大的姜黄色公猫跳到小草地远端的栅栏上。黄爪向他走过去,看到栅栏那边有条狭窄的巷子,对面是一道高高的红色石头墙。空气中有一股浓烈的鸦食气味。

她在栅栏顶上停下脚步,白色母猫推了她一下:“继续走。”

黄爪失去平衡,笨拙地向地。

“干得好,皮克斯。”雷德从栅栏上望下来,冷冷地说,“让他们瞧瞧这是谁的地盘。”

马默拉德领着他们顺着小巷往前走。木头栅栏被另一堵红色石头墙取代。黄爪的心怦怦直跳,仿佛自己正顺着一道裂缝底部往前走。最后,小巷终于通入一个开阔的空间,四周都是难看的两脚兽巢穴。鸦食的臭味与其他气味混到一起:怪物的气味,还有一种气味,让黄爪想起森林里一根黑乎乎的树桩,鹿跳告诉她说,那树桩几个月前被闪电击中过。

黄爪眨眨眼睛,看到阴影中有动静,还有眼睛在闪光。

这里有其他猫!

“想想吧,”她悄悄对残皮说,“你可能就要见到你父亲了!”

残皮没回答,但他的眼神看上去有些不安。黄爪感到他的毛正在直立起来,触到了她的毛。

三只宠物猫围住黄爪和残皮,把他们赶到空地中间。与此同时,更多的猫从阴影中走出来。有些戴着项圈,但其他的看上去更像泼皮猫,瘦骨嶙峋,满身虱子。黄爪紧张地想,如果发生战斗,她和残皮寡不敌众。

“这些猫是从森林里来的。”马默拉德宣布说,“他们想问一些问题。”

“大家好!我是黄爪,这是残皮。”黄爪觉得浑身燥热,很不喜欢成为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的焦点。她又自豪地补充说:“我们从影族来。”

“从没听说过。”一只黑毛母猫嗤之以鼻地说。

“你们真的是从森林里来的吗?”一只灰毛公猫走到黄爪和她的族猫身边,嗅着他们,“好像是的,你们身上有树木的气味。”

“离他们远点,石头。”皮克斯龇牙咧嘴地说,并用力推了灰毛公猫一掌。

“可我一直很想知道,栅栏那边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石头抗议道。

“坐下,安静点。”灰毛公猫的话被一只黑白相间的母猫打断。她老得口鼻已成了灰白色,牙齿也全部掉光了。黄爪尽量不去盯着她看。

她看上去甚至比我们的长老还要老!

“没有谁愿意听你在这里对森林的事刨根问底。”老猫向石头嘶吼道。

石头恼怒地坐下。黄爪猜测,老猫可能是族长之类的角色,不过这群猫看上去又根本不像一个族群。也许他们尊重她,只是因为她上了年纪。

她看到一只黑毛母猫翻着白眼,还听到她悄悄对石头说:“别让杰伊找你麻烦,她就是个专横跋扈的老毛球。”

“你刚才说有问题要问?”老猫杰伊瓮声瓮气地说,“好,你们可以问一个问题。现在问吧。”残皮轻轻推推黄爪:“我说过这不是个好主意。我们走吧。”“不!”黄爪发怒地瞪了他一眼。“只需要问一个问题就行了。我们是来找一只猫的,他认识一只叫羽暴的森林猫。”她继续说道,“我们——”“继续说啊。”杰伊烦躁地甩甩尾巴,“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小猫是怎么回事,话都说不清楚。”“对不起。”黄爪抬高声音说,“这里有谁认识羽暴吗?”黄爪说出羽暴的名字时,一只娇小的白色虎斑母猫咧咧嘴,但没说什么。杰伊摇摇头,其他猫也都摇头。残皮看上去灰心极了,沮丧地说:“我看就这样吧。”马默拉德走上前来:“你们已经知道答案,现在可以走了。”皮克斯和雷德也向他们走过来。“我们不需要送。”残皮厉声说。“我们也不送。”马默拉德伸出爪子,“我已经说过,现在走。”其他的两脚兽猫已经聚集到马默拉德身后。黄爪能看出他们眼中的敌意,还有他们直立的毛透出的愤怒。“我们还是快走吧。”她嘟囔道。残皮的毛也立了起来。他嘬起嘴唇,低吼道:“没有宠物猫可以命令我。”“鼠脑子!放他们的血没有任何意义。”黄爪用力推着他的肩膀,“你打败宠物猫又能证明什么吗?快跑!”令她欣慰的是,残皮转过身,顺着他们来时的小巷冲去。黄爪急忙跟上。她回头看时,看到马默拉德和更多的两脚兽猫在后面紧追不舍。“再跑快点儿!”她喘着大气说。当他们看到第一道两脚兽栅栏时,马默拉德和其他猫停下了脚步。“以后别来了!”马默拉德在他们身后喊道。正当黄爪绷紧肌肉,准备跳上栅栏时,一个声音从阴影中喊道:“等等!”黄爪转过头,看到了那只听到羽暴的名字时咧过嘴的娇小母猫。她正用一只脚掌示意他们。她的绿眼睛瞪得很大,十分紧张。“你想干什么?”残皮低吼道。“你们有必要和一只猫谈谈。”母猫回答说,“跟我来吧。”残皮和黄爪交换了一下眼色。“这可能是陷阱。”他低声说,“她为什么要帮我们?”“那你们就走吧。”母猫说,“我们不想和你们这样的野猫扯上任何关系。”“我们必须冒险试试。”黄爪坚持说,“我们必须知道真相!”残皮又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耸耸肩:“好吧。但我觉得我们两个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母猫带着他们转过一个角落,顺着另一条小巷往前走。“以前,有只森林猫经常到这里来。”她说,“她可能叫羽暴。不过,我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眼看差一步就能得到自己需要的信息,黄爪沮丧得伸出爪子。尽管她并不想威胁谁,但那只母猫还是警惕地瞥了她一眼。“那只猫和我毫无关系。”她警觉地说,又向一个两脚兽巢穴那边的阴影处点点头,“哈尔和她最熟悉。去问他吧。”黄爪转过头,看到黑暗中有双琥珀色的眼睛在闪光。她用尾巴示意残皮。残皮走到她身边。与此同时,那只娇小的母猫飞快跑开,翻过一堵墙,不见了。黄爪和残皮走过去时,哈尔眨眨眼睛。但因为太黑,不可能看出他的皮毛是什么颜色。他们还没开口问什么,公猫就说:“我听到她说的话了。我从不认识叫羽暴的猫,我与森林猫毫无关系。”黄爪看出哈尔是只宠物猫。他在阴影中挪动时,他的项圈闪着光。“好吧,打扰你了,很抱歉。”残皮说着转过身,准备离开。黄爪正要走,又本能地回头望去。哈尔已经从阴影中走出来,顺着那排两脚兽巢穴往远处走去。黄爪惊呆了。那只宠物猫是只深棕色虎斑猫,除了肩膀更宽、肌肉更结实之外,他简直和残皮一模一样。“等等!”黄爪喊道,快步向他追去,“你一定认识羽暴!看——这是你儿子!”哈尔转过头,他琥珀色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他飞快地打量了一下残皮,咆哮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儿子。”“但你好好看看他吧——”黄爪用尾巴指着残皮说。哈尔不予理会,径直转过身,迈步走开。“我们得走了。”残皮打断她的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本来就是个鼠脑子的主意。我们根本不该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