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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梦(2 / 2)

“饿吗?”医生走后,他问。

确实有点饿。点点头。

“林婶也来了。我让她给你炖粥饮*吃。”他给林婶打电话,说完了又看她。

胡轻曼恢复了一些,就着床头灯,观察了四周。

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不大,但窗明几净。靠墙还有一张双人座沙发。

“平时我会在这里睡。”他见她在看沙发。

“这是哪?”她只能看出是医院。

“这里是疗养院。你在天坛医院做完手术,一直不醒,就转移到这里了。”这里是贺家在京市的疗养院。

胡轻曼晕倒后,章绣极度怀疑和章清雅的病状一样。

虽然萧贺晨知道不是,因为这不是癫痫的症状。不过天坛医院是三甲医院,去那里也是最优解。

章绣的直觉对了一半。胡轻曼不是癫痫,但脑部有个肿瘤。压迫到血管,因而时常出现头晕目眩的情况。开颅手术重大但并不复杂,几个小时就做完了,但是胡轻曼一直不醒。

“为什么?”胡轻曼问。

“手术总有风险。何况你这个肿瘤存在太久了。可能是天生的。”说到天生的,当时章绣听到医生这样分析,她几近崩溃。还好胡昌邦和傅橙在,把章绣劝住了。

“那她后来怎么样了?”

“也是沉寂了一段日子。”他顿了顿,“可能要卸任了。我是听傅橙说的,具体还不明确。”

“爸爸也来了?”

“嗯。”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她看萧贺晨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问我龟苓膏好不好吃。”

“那你怎么回?”

“我说:有点苦,轻曼加了蜜,就不苦了。还轻轻地放我桌上,没砸过来。”说着,他也笑了。

“那爸爸现在……”

他听她声音越来越低,就不想让她再说下去,制止道:“明天再说吧。你醒了都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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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胡轻曼喝了林婶炖的米汤。

医生过来查房,问题都不大,建议她还是先不要起床,就算要起床也要慢慢来,再做几天康复看看恢复情况。护士推了架仪器来。穿在胡轻曼的四肢上。仪器启动,四肢都在抖。

“什么玩意儿?”

“给你活络血管的,不然容易引起血栓。”萧贺晨按了按胡轻曼的胳膊,让她别乱动。

她吃了东西,有了点精神,就到处看。看到林婶后脑勺贴了个发夹。觉得挺好看的,多看了两眼。

一会儿,仪器弄完了。觉得四肢热热的。

“你这一觉睡得可久了。”林婶说话,不似以前那么大声了。胡轻曼看了看她。

“林婶做了耳蜗植入手术了。”萧贺晨指了指林婶耳后的那个发夹,“开机都一个多月了。”

“疼吗?”胡轻曼问林婶。

“嗐,你这孩子,还问我疼不疼的。”

“那林婶不用做语训吗?”她问萧贺晨。

萧贺晨说做过训练,只是不用太多时间,毕竟林婶是语后聋,有一只耳朵一直听得到声音的。

说了会儿话,林婶就告辞了。

胡轻曼还有很多问题问萧贺晨。都是她手术后没苏醒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萧贺晨一一回答了。

“你就不问问我?”她问了所有人,胡昌邦谢文珍章绣等等,连狗狗蛋黄都问过了,就没问他。

“你当然一直在我身边咯。”

“那么自信?”他看着她,“就不怕我离你而去?”

“你不会。”

“哦?你一直睡着,你就不怕我跑了?”

“你能跑哪去?”

“我找林启微去。”

“你敢!”她气鼓起脸,瞪了他一眼。

他嘿嘿笑着,有黑眼圈,显得眼窝更深了。头发似乎这几个月都没理,胡子也没刮干净,下巴尖上有几根很长,贴着下巴长着。

她擡手摸了摸那几根胡子。

“没剃干净。”然后揪了两下。

“疼的。”他缩回下巴。

下午,胡凯乐来了。

“爸爸和我妈昨晚回去了。”他正好放暑假,就留在这里。“不然让他们多等一天,好见见你。不过我早上已经和他们通过电话了。”

胡轻曼听了笑了。“你脸上痘痘好了很多。”

“嘿~”青春少年摸了摸脸,“是姐夫带我去弄了。”

胡轻曼翻了他一眼,“哪弄的?八大胡同吗?”

“是医美。”萧贺晨正好进病房,“你别乱讲。”

“姐夫,八大胡同是什么意思?”

“听你姐乱讲。没意思。”萧贺晨瞪了胡轻曼一眼。

他瞪眼好吓人。胡轻曼缩回了被窝。

胡凯乐刚接触萧贺晨时,觉得他很温和,不像他爸说的,是大企业家的富二代那种纨绔。今天见他瞪眼给胡轻曼看,那么凶,又觉得他可能对他姐不是很好。他就收了声,沉默地把自己隐藏到黑色沙发上,暗中观察。

“我要上洗手间。”

萧贺晨听了。立刻起来收拾,把她抱起来,小心地带进卫生间。

“你出去。”

萧贺晨听话出来,掩上卫生间的门。

“阿晨你进来,我好疼。”胡凯乐听到他姐娇气地叫着,他也跟着站起来,是牵引到伤口吗?可是伤口在后脑上啊?

胡凯乐见萧贺晨进去,透过门缝,看到他在俯身轻拍她姐的背。胡轻曼中午才拔了尿管,小便会很难受。

“你给我擦。我没力气。”听到他姐那么说,胡凯乐收回了视线。

他觉得姐夫对姐姐挺好的。这几个月都看护下来了。中间就几天是他和他妈守了几夜。因为萧贺晨需回H市处理一些事物。

他认为刚刚那个瞪眼,应该是他的错觉。

几日后,胡轻曼能自主下床了。不用像之前起床需要坐几分钟。看来以前觉得气短,也是脑里的肿瘤引起的。

“确定是良性的吗?”曹芊芊在电话里问她。

“嗯。如果是恶性我早完蛋了。这个瘤子长了很久呢。”她回忆,有明显症状是初中那次,高中也犯了一次。后来明显的就是跑陇山墅那次了。

有时候有个肿瘤也不是坏事。要不是那次昏头,她也不会跑萧贺晨家去。

她转脸看一旁给她削苹果的男人。

“怎么不用水果刨刀?”还用小刀削皮,多么原始。

“习惯了。”他削好了,捏住皮的一头,没有削断,一整条都拉了起来。

“哇!小晨晨好棒棒。”胡轻曼作势鼓掌。

曹芊芊在听筒里被喂了一耳朵的狗粮,随便说了两句就挂了。

胡轻曼这边啃着苹果,看了看时间,催萧贺晨送弟弟去高铁站。

萧贺晨走后,胡轻曼眯了会儿。

章绣和傅橙来了。

胡轻曼见到章绣还有点慌乱,不过很快镇静下来。她没什么好怕的。

“头还晕吗?”章绣问。

胡轻曼摇摇头。

“那就好。”章绣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个亮晶晶的头冠。“我去拍卖行拍下来的。还记得上次你拿过去的胸针吗?”

胡轻曼点点头。

“那个胸针就是这皇冠上拆下来的。”章绣指了指发冠正中,看排列确实少了个大珍珠。旁边一溜秩序俨然的小珍珠。“你把胸针嵌上去,就完整了。”

胡轻曼看那个皇冠,很闪亮精致,又说是拍卖行里拍的,想必很贵重。“很贵吧?我又不戴这个。”

听到胡轻曼开口,章绣和傅橙对视一笑。

“你结婚的时候戴。”

“我又没头发。”胡轻曼摸了摸她的杨梅头,因为做开颅手术,头发都剃了,这几个月也只长了一点点。

“这是奥地利公主的发冠,听说她的一生很幸福。”

“章总希望公主的幸福能传到你这里。”一旁的傅橙补充。

“哦。这个多少钱?”

“也才两千万。”傅橙说。

胡轻曼吸了口气。想必那个胸针也不便宜了,她又问胸针多少钱。听到价格后,她又惊了一下。原来她经常带着小七位数的胸针招摇过市。

“你不如给我钱,我拿去做公益事业。给你消消业障。”

“谢谢。”章绣说得挺由衷。“钱我再另外给你。”

胡轻曼看着两千万的烫手山芋,想这里是疗养院,人来人往的。那么贵重的东西放着,太危险了。她让章绣先拿回去,等她要用了再去她那里拿。

章绣想也行。这发冠丢了确实可惜。

相对无言了一会儿。章绣两人提着发冠走了。

一会儿萧贺晨回来了。

和章绣说话太费脑。胡轻曼感觉累了。

他见她闭眼了,也就不说话,静静坐在沙发上,不知从哪摸出一本书在看。

她也就休息了十来分钟。又睁眼同萧贺晨说话。告诉他刚刚章绣来了。还拿了个皇冠过来,说是给她婚礼的时候戴。

“总是出现地那么不合时宜。”胡轻曼摸着自己的头,等她没有头发的时候,送头饰。

他听她说完,坐到了床边。

“我们挑个日子,办个婚礼吧?”这是疑问句。

她看了他一眼。

“总要给你家一个交代。”萧贺晨自己不是很喜欢这种俗礼。如果胡轻曼喜欢,他可以劝她办个西式的,或者旅行结婚,像祁云繁那样。

“一定要办吗?”胡轻曼也不想弄,她感觉太麻烦了,还会牵扯到章绣。她不想有章清雅那样的命运。

“这是两位爸爸讨论的结果,通知我和你商量一下。”他说了萧闻和胡昌邦两人碰过面了,两人都建议要办一下仪式。“以胡昌邦的女儿出嫁,不是章绣的。”

“那总得等我好一点起来。”她面朝天花板,想着这事有什么不妥之处。想了想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又说了些两个爸爸的商讨细节。胡轻曼觉得萧闻执意要办传统婚礼,是为了把存放在北岛的白酒给消耗掉。

“不无可能。”萧贺晨也想到了这点,“因为我那个弟弟,在成年的时候,公开出柜了。”

胡轻曼又听到了奇怪的事。他家真的是,没一个省心的。

是夜。胡轻曼打了一个盹儿,就睡不着了。睁着眼看点滴架。

一旁的萧贺晨平躺在沙发床上,鼻息轻轻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皮包骨。这几个月的昏迷,体重下降了很多。

这场急病,像是个炸弹,炸毁了一些事,也重塑了一些事。

章绣的合融资本,会慢慢退出闻达地产和贺氏医疗,算是提前给这两家企业排了雷。只是他们以后想再和合融资本合作,是不能了。

兴源地块也成功卖了。萧贺晨功成身退,不再过问闻达的事。以后他只需要专心做他的研究。

她与萧贺晨签的婚内协议,也被章绣作废了。用不着算着日子去领离婚证了。

在昏睡时的梦里,她一直看到一道暖色的光。她知道那代表着萧贺晨。

她要与他一起书写未来。

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这事在她心中一直在生根发芽,痒痒地几次都想问出口。

她悄悄起身,往沙发的位置去。

房间有一点光亮,是窗外的城市夜光。透过萧贺晨的侧脸,在白色墙壁上留下一段剪影。他高挺的鼻梁,影子里看像山丘,眉骨下有一段模糊的影,是睫毛。

胡轻曼的影子贴到了模糊的影上。

他睡得浅,知道她在吻他的眼睛。挪了挪身子,往里躺了一段。熟练地把她的腰揽过来,扶着她的头枕到他的手臂上。

“你终于醒了。”

她的鼻尖感到一滴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