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什么事呢,你先安慰你阿姨,我让律师过去一趟。”他说完就挂了。
胡轻曼想,这点小事还要律师出马。不过回头看谢文珍那个倔强样,律师来了也行。
三人坐在审讯室里,东一嘴西一嘴,都没出个结果。
须臾,胡轻曼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对方称她胡小姐,并自我介绍是陈素。
她想起来了,这人是萧贺晨在闻达时的秘书。
他说带了律师在警局大厅了,问他们在哪。
胡轻曼出了审讯室,到接警大厅,见到了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一位她模糊记得样子,他一见胡轻曼就过来了。另一位经介绍是张律,原本地中海的发型被风吹乱了,有一绺挂到了耳边。
两人一听,都说是小事,让她别担心。
三人一起进去见谢文珍。
做律师的都是嘴巴抹了油,张律不知怎么说动了谢文珍。
最后谢文珍同意赔偿,不过不同意道歉。
有点松口了就好办。陈素和张律又通过警方,找对方谈,半个小时后出来了。
赔偿也谈下来了,道歉也不用。
“那陈秘书,赔偿金我来付。”胡轻曼拿出手机。
“不用的胡小姐。这边都给您办妥了。”陈素客气地说,“您先和家人回去,稍后我会同小萧总汇报的。”他说完,转身和胡昌邦握了握手,又朝谢文珍点点头,安慰了几句,就和张律去办后续的事。
胡轻曼见谢文珍还有点不忿,毕竟她受了气又赔了钱,就拉着谢文珍先离开。
路上,谢文珍问赔了多少,胡轻曼说不知道,只听到几百块。能鉴定成轻微伤的案情,最后协商只赔几百块,已经很好了。她就没再追究。
“你哪请来的律师,三言两语就办妥了。”胡昌邦问。
“哦,是我公司里的法务,正好在附近办事。”胡轻曼把之前编好的谎说了,她知道家里人肯定会问。
三人回到长盛小区。谢文珍拿了药在涂,她被踹了几脚,小腿上有点淤青。
胡昌邦去倒了水,递给女儿一杯。
“曼曼,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谈对象了?”
胡轻曼看了眼父亲,终究是被他知道了,只是他怎么知道的。她自觉做得很隐蔽,大部分都在东新区活动。
“什么时候带回来看看?”
“爸爸。八字还没一撇呢。”胡轻曼不自觉地垂下了眼。
“我看一撇一捺都有了。”胡昌邦直接戳破了。“我已经问过你母亲了。”在谢文珍告诉他名字后,他就联系上章绣。章绣听到萧贺晨的名字,沉默了良久。最后把事情都说了,包括结婚证。当时听到,他也很震惊,震惊在于章绣和胡轻曼都瞒着他。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现在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多,我不反对,也管不着你母亲那边的事,我只在乎你。”胡昌邦把蛋黄赶到了狗窝,坐正了。
谢文珍也抹好了药,坐直了听胡昌邦说话。
“你觉得这人行,就正式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胡轻曼看了一眼父亲,神色正常,知道她贸然领了结婚证,也没反对,有些意外。
“只是他是萧闻的儿子,又是个家大业大的,我怕你受委屈。”他用唯一还能见光的左眼看了看女儿,见她低着头不言不语,又补充说,“萧闻这人我认识,还不错,虽然你母亲很反对,说他为了公司,把你坑了一回。不过我看你很乐意,而且萧闻的儿子也很乐意。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胡昌邦似乎知道的不少,他好像还认识萧闻。胡轻曼老实说了,是过年前才正式在一起的。之前因为章绣一直不同意,还签了个三年的不能交往的协议。
“荒唐啊。”胡昌邦哑然失笑,“领了结婚证不能交往,真是……”
“是啊曼曼,领证那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我们说呢?”谢文珍没听出胡昌邦的意思。
“现在提这个没意义了。”胡昌邦说,“错就错走。这事你妈强烈反对。她让你最近去一趟京市,面谈一下。”
胡轻曼还没想好怎么面对章绣。“我不晓得怎么和她说。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去说,就能说通的。”章绣憎恨萧贺两家,不过胡轻曼有个直觉,章绣不单是因为胡轻曼的事而憎恨萧贺两家,似乎还有其他隐情。
“确实说不通,不过你母亲恨错了人。”胡昌邦声音有点低沉,轻扣了扣谢文珍的肩膀,让她说。他起身去了房间里。
“曼曼,你爸对这事很伤心,因此有些怨怼你母亲。”谢文珍知道事情原委,她告诉胡轻曼,她的双胞胎姐姐章清雅早已不在人世。
胡轻曼听了瞪大了眼。“不是说在英国吗?”上次胡昌邦还说被送到英国的旮旯里去了。
“不是的。是阴国。”H市地处吴语区,“英”和“阴”的发音一样。“对外说女儿去英国留学了。那恨你母亲的人就把注意力放国外去了。而且那些人,也不知道你母亲有两个女儿,所以也是侧面保护了你。”
胡轻曼低了头,声音嚅嚅:“她怎么死的?”
“听说是被绑架后,癫痫发作,救治不及时……”
“那是谁绑架的?应该找那些人。”
“那些人后来也被抓了。判也判了。你爸爸之所以怨怼你母亲,就因为这些人是你母亲以前得罪过的。听说是在做生意上,把别人公司搞垮了,还不止一家。别人记恨上你母亲,就找人害你姐姐。”谢文珍看了眼房间门,胡昌邦没出来。“你母亲一直认为,当初生你们的时候,是萧闻的老婆执意要和她抢那间单人病房,导致提早破了羊水,急着把你们生下来。你姐姐一生下来,三个月后就出现癫痫症状。
当时就把你放在爷爷家直到十岁。她带着清雅出去治病。几个月下来,钱花光了,病也没控制住。你姐姐的癫痫是天生的,家里也没人得这个,所以医学上也说不清。”
“后来亏了萧闻。”胡昌邦出来了,“他知道他老婆冲撞了你母亲,就来赔礼,见到清雅这样的情况,就联系了京市的医院,我当时请了长假,一起去京市里的医院,把清雅的病稳住了。只要别激动,都和正常孩子一样。”他说着,眼角也抹了点泪。
胡轻曼从没见过父亲流泪,看来他对章清雅是非常的愧疚。
“她被绑架后,一激动,就引发了癫痫?”胡轻曼见过别人癫痫发病起来,会吐白沫身体抽筋,有些严重的会咬到舌头,呕吐物导致窒息等。
“是的。”胡昌邦神色恢复了些。“为你姐姐的病,我们家花了很多钱。我也特地去找了萧闻老婆,后面查了病因,和她没关系。但你母亲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当时要不是提前生,待到预产期,说不定孩子脑部发育好了,就不会有病了。”
这些事一层叠一层。萧贺晨说过,贺荣音为了点眼皮的小毛病,去抢了一个孕妇的病房。这个孕妇就是当初生胡轻曼的章绣。只是萧贺晨不知道,章绣与他家的梁子那时候就结下了。
三人沉默了一阵。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谢文珍说去煮面。大家晚饭都没吃。
留下父女两人,气氛很压抑。过往的事,似一层灰霾,扑簌簌地坠落,密密麻麻地压着人。
“那我该怎么办?”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现下最重要的,是她怎么和章绣沟通。
“你找时间去趟京市,见见你母亲。听听她现在的意思。”
胡昌邦强调了“现在”。
“爸爸,你是说,现在我妈想的和以前可能不一样?”
“嗯。她现在企业大了,眼界心眼都大了,说不定不是以前那样的想法。”
“刚珍姨说,你对她有怨怼。”
胡昌邦闭了眼,叹了气,“能不气吗?当时她执意要清雅回国,继承她的事业。她在东南亚干的那些事,容易折寿啊。清雅从小身体就不好,想干也干不久。”哪想一踏进国门,就遭到了这样的事。“这是报应啊,报应在自己孩子身上。所以我不想让你和你母亲多接触,也是存了这点私心。但现在你大了,你和清雅不一样,有自己的主见。
我虽然烦胡家祠的古板习俗,但是里面有几点还是要听的,不要黄赌毒,做人行事正直。你母亲在国内的生意是正规的,但她在东南亚的生意就不一定了。”
“什么?”提起东南亚的不正规,就令人联想到黄赌毒。
“倒没黄赌毒那么严重,是资本上的一些事。具体我也不懂。如果你真去你妈那边做事,不要接触东南亚的事。”
“哦。”胡轻曼气息恹恹地应了声。她今天听到太多事情,一件比一件离奇。
谢文珍煮好了面,喊父女俩过来吃。
“晚上你就在家睡。小乐现在周六才回来睡一晚。”胡昌邦留了女儿住一晚。他吃完面,要带蛋黄出去走一圈。就先离开。
胡轻曼和谢文珍又聊了些今天警局发生的事。
谢文珍问,那秘书和律师是不是她对象找来的?
反正也瞒不过去,以后这事肯定还会提起来,胡轻曼就承认了。
“他就是你那个上司?”
胡轻曼想起了,萧贺晨来过家里,和胡昌邦见过面的。谢文珍也提起过一直有人来接她。
她点点头。“就是他呢。”
谢文珍没说什么,笑了笑。
吃完了,看时间都快九点。胡轻曼回到她以前的房间休息。里面都是弟弟的东西,虽然谢文珍收拾过了,还是到处凌乱地放着杂物。
她开了窗透气,外面那株大梧桐树已是葳蕤葱茏,绿意盎然。她揉揉鼻子,鼻炎许久没发作了,自从萧贺晨让她正确洗鼻子开始,鼻炎就不容易复发。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打开手机,先和萧贺晨提一下,等他回来了,再细说给他听。
发了几段,把章清雅的事说清楚了。又斟酌着想把去京市面见章绣的事说一下,突然来了通电话打断了。
是女保镖打来的。
那么晚打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她接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