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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雷(2 / 2)

把她带到更衣室,他拿出吹风机,让她坐下。

头发被毛巾吸了水,吹起来比较快。他先用大风档的吹半干,再用小风档把前面的头发往后吹。

周身暖意洋溢,她舒服地眯着眼哼着歌。

“哪来的龟苓膏?”

“我后妈买的。”她回答,“我爸说,给你一罐降降火。”

“为什么我要降火?”

“你火气大嘛。”她又想起胡昌邦的叮嘱,“我爸说了,要悄悄给你,不然好像我拍你马屁似的。”说完,她转身拍了他一下。以为自己拍对位置,其实完全拍错了方向。

“你不要乱拍。”他的声音低低的,正好透过小风档的机器声穿越到她耳内。

她不用动脑袋就可以看到他的脸在面前。

他垂着眼看她,头顶的光透过丝丝睫毛,在他面颊上留下热带雨林般的影。

上唇翘着,显得不那么薄了,下唇瓣跟着翘,略微饱满。

她用鼻尖碰了碰,就感觉到热气飘到她的唇上,继而是更融融的温柔。

今天她心情莫名的好,就算是湿冷的雨也没浇灭心中的愉悦。可能是她的好意得到了家人的正向反馈,使她自觉身处在温和不紧张的环境中。

以前她太紧绷了,读书时一旦停止学习,无名的压力就会倾巢而来。一旦停止工作,无处安放的重担就会越来越沉。她只能不停地向前,用力地向前,无休止地狂奔向前。

忽然感觉可以停下来歇一歇。精神上放松一下,不再像只无脚鸟那么一直飞,或许是有能栖息的地方,或许是学会了其他技能,能让她闭上眼,安静地享受祥和。

这个吻很安稳,没有什么汩汩声,也没有摩挲声,只有恬静的气息在流动,从上到下。

堪堪分开时,他问:“现在行不行?”

胡轻曼从今晚得到一个教训,就是不要乱穿衣服,尤其是穿比自己大很多的衣服。比如现在这件浴袍,已经不是戏服样的宽松,而是已经离她越来越远,只剩条腰带还缠得牢,后领都掉到了腰。她里头是中空的,一览无遗。

“我都这样了你还问?”她看了看面前坐着的男人,柳下惠一样的纯洁神情,双手握着吹风机,似乎在明示她的衣服掉落和他没关系。

“请正面回答。”他抿着嘴笑,放下了吹风机。

“行……行!”真是受不了理工男思维。她举起水袖样的手,去缠他的脖子。

后来胡轻曼问过他,为什么每次都要征求她的同意。即使在平时的清晨,被亲得意乱情迷,他还是会很正式地问“行不行”。他笑说她手里有核按钮,只要她不同意,他不会违背她的意愿。

=

这次的欢愉,与以往大有不同。

他有点太激进。

他双手撑在她肩旁,眼神迷恍,晃得她失了焦。

与刚刚给她吹头发时判若两人。

她握了握他的手腕,脉搏跳得很快。

想抚触他的脸,才伸手就被攥住了,压回到原来的位置。

想问问他怎么了,微微张嘴,就被堵住了口。

这吻不像刚才的安宁祥和,也不是以往的循序渐进,而是长驱直入地索取和啃噬。被撵过了上颚和舌根。仿佛他的味蕾上有千万个吸盘,能把人深深地吸引住。

她觉得她胸腔里两片薄薄的肺都不属于她了。急切地想推开,可是事态已经不是她能掌控。

她重重地失神了一下。眼前出现了万千片洒落的雪花。即使是半睁着眼,雪花还是扑簌簌下落。

听神经忽然失聪,世间变得一片混沌。

片刻后,听力和视觉才慢慢回归。

“你到了?”他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她不想承认。以前欢愉时,两人都是一起的。现在她猛然先到终点,好像是个背叛者,违背了一直以来的相同步伐。

“没有。”说出口就露馅了。声音透露了真相。

“小骗子。”他低语,“没事,还会有的。”

对啊,他可以感受到的。

平时她撒谎,他只是不追究而已。她的谎言都很明显,一听就知道内容虚构。更何况当下的亲密情况。

忽然他坐起来,仰起头,手压着她的肚子,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威武昂扬。

这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姿态,她从没感受过这样的激奋。

很不适应。即使是在她已感受了强烈的感情冲击后,也受不了这样。

喊他不要了。

不存在听不见,他只是没有理。

这几天胡轻曼和萧贺晨相处,多少看出一些他的行事性格。比如他偶尔会和林婶意见不同,如果林婶严厉指出他的错误,他会反唇相讥;但是林婶如果柔声和他说,他反而会坐下来分析利弊,即使是林婶的错误,他也可以客观地讲清楚。

所以他是吃软不吃硬。

她觉得痛感愈烈。为了阻止眼前的情况,她用了毕生都没有发出过的娇怯声音,轻轻地求饶。

突觉暴风雨过去了,世界瞬间清晰。

灯光不再摇曳。他一只手伸来,轻抚她的脸,鼻尖有一滴汗落在她的心口。

“弄疼你了?”

她轻轻点头。看他眼里的雾气慢慢退却,变得清明,觉得警报应该解除了。他恢复到以往的温柔模样。

“你怎么了?”她悄悄地问,生怕又勾起警报。

他靠在她耳边,摩挲了一阵,才低声说:“我以为你走了,不回来了。”这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传出的,似是从胸腔里发出,有轰轰的回音。

“我没走啊?”她还把那些零碎的行李都带来了。

“嗯,”他亲了亲她的脸,又啄了唇,“刚刚是我失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