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雷
胡轻曼出门时,雨开始密集。
胡昌邦递了把折伞。
她一手提着收拾出来的行李包,一手拿伞。多出来的手提包只好背在右肩膀上。
此时,谢文珍从里面出来,喊住了胡轻曼。
“这里有三罐龟苓膏。我在药店买的。”
胡轻曼原本就提不动了,再加上龟苓膏,更是吃力。
见女儿不肯接手,胡昌邦说:“拿去吧。这是药店自己熬的,用了十年的老龟甲,不是龟粉做的。”他帮女儿把龟苓膏塞进行李包,“你那个棕色头发的上司不错,你给他吃一罐。你们天天加班,肯定火气大。”
胡轻曼听了笑,还真被她爸说中了,这人火气确实不小。
“记着,给领导时,别大喇喇地砸人家桌上,悄声些。别让人觉得你在巴结。”
这话说着,她不禁放声大笑。
打着伞,一路走来都没有出租车可以拦,索性就去坐地铁。
经过一个春雷,雨越下越大,溅起的水花凋谢在了裤脚。
她快步往地铁入口去。雨声夹杂着下班晚高峰的人声,喧嚣得听不到一些声音。
比如她有几条微信提示,比如她有一阵电话铃声。
都淹没在鼎沸的环境杂音中。
下了地铁,出门还需要转一趟公交车。这会儿好运来临,一辆出租车正好有人下来。
她一头钻了进去,让司机往陇山墅开。
“那边不好揽客,可要加钱。”现在下大雨,可是赚钱好时机,接这样的上山单,对司机来说很亏。
“行~”她同意加钱。
湿哒哒的雨伞放在一侧,行李包的底部也沾了水。裤脚早已濡湿,鞋子不防水,里头汪了一滩,坐下后,一股寒气自脚底往上爬。她哆嗦了一下,希望车能开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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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贺晨把手机搁在钢琴架上,拿了份乐谱,是前段时间,秦言给他的一份动漫插曲。
说是非常适合思念人的时候弹,以排解寂寞。
不是很难的曲子,也确实好听。
他弹了一次。弹错了两个音。
不甘心,再弹一次,发现错得更多。
窗外的雨更加密集,打在玻璃上咳咳地响。今年的春雨来得太早,还没过春节,就下得妄想滋润万物一样。时候不济,这样的春雨还夹杂着冬季的尾巴,裹着湿寒,泥地里待出芽的种子只怕是要夭折了。
他望着手机,想再打一次。那么稠的雨,不知有没有带伞,也没坐周叔的车,只怕她要冻着。
握住手机,按下熟悉的数字。
正打算按下拨打键,一阵开门的金属弹音传来。他立刻站起,走向大门。
穿淡蓝色外套的胡轻曼探身进来,一手提着绿色旅行包,泥土黄的单肩包从肩膀上滑下来,砸到旅行包上。另一手拿着的伞是大红色的,她想去接包,丢了伞,湿淋淋地落到脚边。许是折伞的弹簧扣不牢固,炸开,倾刻间开了朵嫣红色的花。
一朵春花突兀地开到了室内。
她急着打开包,看看里面的龟苓膏有没有磕坏了。见到三个玻璃罐挤挤挨挨在一块儿,没有漏水,才安心些。
“提了什么?”萧贺晨来到她前面,把两个包都拿起,放到一旁的鞋柜架子上。
“我收拾了家里的房间,拿了些瓶瓶罐罐的。”她一边脱鞋一边说。外冷里暖,她又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他捏了捏她的脸,都是雨水。鬓角和发尾都湿了。见她脱了鞋,袜子连着裤脚都是一片深色。索性把她打横抱起,直接上楼。
“拖鞋——”她还梗着脖子想拿室内拖鞋。
“等会我给你拿。”他三步并两步上楼,“我放了热水,你泡一泡驱寒。”
“什么时候放的?”此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刚刚你进来,我用app放的。”
好先进的浴缸,还有手机端相连。
他把人放在浴室,转身去给她找浴袍。
“你先用我的。”侧身递了件暗蓝色的衣服给她。又叮嘱,“不能泡太久,我设置了三十分钟就会自动排水。”
她连声应了。又打了几个喷嚏。
舒服地泡完了。还冲洗了头发。暖洋洋地出来。她发现她的内搭衣服都在洗衣房。以往衣服干了,林婶会放在她的房间,现在住楼上了,就和萧贺晨一样,要自己去拿。
她见浴室外放了拖鞋,就是她那双粉色兔子,知是给她拿来了。穿上他给的浴袍,身量倒刚好,没拖地,就是袖子太长了,好像唱戏衣服的水袖。
下楼去洗衣房拿衣服,见到她的行李包放在鞋架上,就想先把龟苓膏拿出来放冷藏,生怕坏了。
“等会再收拾吧。”萧贺晨来到她身边。
“马上就好。”她拿出三罐膏,捧在怀里。因为浴袍不是她的尺码,领口比较大,动作大了领口开了。
他把她衣服拉了拉。“小心着风。”
见她一下去厨房,一下去洗衣房,又去原先的客房。
“你找什么?”他问那个把头发包成阿拉伯人的胡轻曼。
“我找吹风机。”
“楼上有。”
“我没找到。”
“你上去,我给你拿。”
胡轻曼听说,就抱着衣服上去。萧贺晨把手里的乐谱放回书架,随着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