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望
飞机到了夏威夷转机。等待时,萧贺晨打了个电话给祁云繁。
“啊啊啊!小晨晨,你给秦言打了电话,就不回复我吗?我这回可是立了大功,你可要好好犒劳犒劳我。”祁云繁叽叽呱呱地,听起来国内应该是没大问题了。
不过他还是不放心。
“她现在怎么样了?”
“啊?”祁云繁一愣,“送回家了,各找各妈啊。”
“你就没继续问问?”萧贺晨有点气,但此时又不好发作。
“又不是我老婆,我问那么多,胡女侠又要吓跑了。”祁云繁想起上次的狼牙棒还心有余悸。“你都可以打电话了,你怎么不给她打个电话啊?”
萧贺晨听着机场的语音播报,起身说:“我先上飞机了,到了你来接我。”
他也想打个电话,至少微信上问问。但他该说什么呢?
他看了看微信,停留的内容还是胡轻曼在解释上次的相亲事件。
那场荒唐的相亲……
他随着空乘的指引,走到自己的座位上。靠着椅背,看着机舱外的飞机坪。今日的夏威夷天空不蓝,带了点灰,连带着几朵白云也被染灰了边。
H市地处南泠江的出海口,早年没有那么多高楼林立,人民医院的住院大楼算是能看到海平线的一幢高楼。五岁的萧贺晨比普通的孩子矮一点,他灵巧地躲过了两个保姆的看护,跑去十楼找他的妈妈贺荣音。
贺荣音有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又圆又大,好似会说话一样。看着人时,眼波里带着一股温和的柔软。他当时最喜欢见到妈妈,讨厌那么严肃的爸爸。
到什么时候他开始反感贺荣音呢?就是五岁那次,贺荣音住院做眼皮手术。
贺家大小姐,一贯地骄纵,一点小小的眼皮受伤,也要住医院里唯一一间单人房。那时候里面已经住了个孕妇,据说即将生产。贺荣音让人把孕妇赶了出去,因此那孕妇动了胎气,导致紧急剖腹产。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红色的血,从那孕妇的脚上流下来。虽然有赶来的保姆捂住了他的双眼,但是这情景,在他日后看到另一个女孩倒在血泊里时,不合时宜地重叠了起来。
当时他母亲的眼睛里只有浓浓的嫌弃,没有为她的任性而流露-出一点愧疚。
他不再在他母亲的眼睛里看到柔软,以后只看到了那片温和后的冷漠和无视。
一双没有爱的眼睛。
不知为何会想起那么久远的事情。久远到几乎忘记了具体的环境。只记得那天的天气和现在一样,蓝天里带着一点灰,把云朵的边也染了点黯淡。
飞机里开始播报起飞信息。萧贺晨关闭了窗。看了看时间,不知能不能在下午赶到H市。
只怪飞机飞地太慢,斗转星移地又太快。
与胡轻曼见了第一面后,间隔了整整四百天,才在兴源售楼中心见到了第二面。虽不是正式的见面,但当时的目光已经挥之不去。
四百天,他想避开章绣再去S市找胡轻曼,可她说他是骗子。
他早已不撒谎了,怎么会是个骗子呢?
很想立刻见到她。
一眼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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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轻曼烧了两天,在星期一的傍晚,终于有点轻松的迹象。连着两日的高烧,似乎把她不愉快的记忆都烧没了,整个人也没那么萎靡不振。她泡了几片桂花糕,这会儿正拿着勺子挖着吃。
突然有点内急,她放下桂花糕和勺子,双手放松,双脚发力,像只蜗牛似地慢慢从床上滑下来。着地后,用脚来回摸着找拖鞋,打算去外面的卫生间放松一下膀胱。
这时,家门外有人敲门,家中只有胡昌邦一人,他去开了门。
“你们是?”胡昌邦见外面站了两男两女,两矮两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您好,胡叔叔。”一个女孩子堆起笑脸,“我们是胡轻曼的同事,听说她病了,下班了来看看她。”
“噢——”胡昌邦看了一眼旁边戴口罩穿白大褂的女人,“这位也是同事?”
女孩赶紧说:“胡叔叔,这位是我们公司请的张医生。特地来给轻曼看病的。”
胡昌邦心想这公司还挺有温情的,竟然还能请医生上门。
“这两位是……”胡昌邦看着女孩身后两个年轻人,一个穿得还算精神,一个头发乱糟糟的,还把头发染成了栗棕色。他也看不清五官,但家里突然来四个不认识的人,还是要多点防备心。就又问了一句:
“你们公司叫什么啊?”
“我们是闻……”头发乱糟糟的还没说完,被一旁的精神男子抢先说了。
“我们是奥峰广告的。”
与女儿上班的公司名字是对上了。他放人进来。朝胡轻曼的东边房间喊了一句:
“曼曼,你同事来看你了。”
其实不用胡昌邦喊她,她也听到了声音。萧贺晨的声音犹如魔音一样穿过几道墙到了她的耳膜里。吓得她瞬间把尿憋了回去,脚也不敢伸-出来,头也缩到了被窝里。
随着五人的脚步声,胡轻曼把自己蜷成了蜗牛壳状,匍匐在床上不敢动弹。
五人进了她的房间,胡昌邦朝床上拱起的部分轻拍了拍。
“不是刚醒了的吗?有客人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胡轻曼闻言,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算是打了个招呼。
“你这孩子,太没有礼貌了。”
说得几个人笑了。张医生上前,说:“可能人还不舒服,让我来看看吧。”
张医生拿出玻璃温度计,消毒后,让胡轻曼露-出脸来,她不肯,伸手把温度计拿进了被窝。
又是有人笑了几声。祁云繁不知胡轻曼如此有意思,像个小孩一样调皮。推了推也在笑的韩依菲。韩依菲会意,朝被窝里的人说:“别害怕,我们萧总不会吃了你的。”
张医生也适时地安抚,胡轻曼这才露了个脸。她把被子一角拉下,嘴巴里叼着个温度计,也不敢看人,双眼只愣愣地看着前方。
张医生望闻问切,又看了胡轻曼床头柜上的药,就说:“体温没问题了。你这应该是免疫力低下了,又吃了什么过敏了,最近又降温,着了凉。多休息就好了。”
胡轻曼听完了,又把被子盖到了头上。